正在这间房里。
李南栖敲了门,里面的声响好像是突兀地停滞了下来,“林先生——”
她等了几秒,却没有得到回应,她接着说:“陈姨让我告诉你,午饭要推迟一会,劳您要多等一会。”
过了许久,里面传出一个低哑的男声,“好的,谢谢你。”
他说的是英文,没什么口音,因为语句的短促也听不出他英文的好坏程度,李南栖愣了愣,然后也换了英文回复:“好的,那一会我来叫您。”
她离开往楼下走,却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那副明亮的蓝,以及那扇紧闭的房门。
*
今天向晚上早班,天还蒙蒙亮她就起了床,陈喻还在睡觉,他今天有考试,昨天备考到半夜,她醒来时,发现他睡在了客厅。
那天之后他们没有继续吵架,陈喻突然沉默起来,而她也不愿意再回应任何相关的疑问。谁都不愿意对过去纠缠不放,有时候不再提及也是一种自我麻痹的方式。
她换上医院的衣服,戴好名牌和放射量测定器,站在镜子前面确认自己的衣着,她看见自己眼下青黑,面容尽显疲色,想来是因为昨夜的梦。
梦里她一直在跑,因恐慌,因被追逐,因为某种自己并未看见却心里笃信的危险,然后在她觉得自己坠落悬崖的那一刻,她被人救下,她感到自己落在了一个人的怀抱,然后安然地落地,可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
但她又回过头,看到追逐她的人在逼近她,刚刚感到安全的落定又消失,突然那一刻,她知道,追逐她的人,和救下她的人,就是同一个人,尽管她无法确认他的脸,她就是明确知道他们是同一人。
她因此惊醒,似乎恍惚间还在梦里,心跳得很快,头上渗着冷汗,直到摸到手机看到时间,她才确认是一场梦。但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能睡着,一直躺在床上等手机的闹铃响起。
向晚到了医院,将X光房间里的机器调试准备好,然后钻回狭小的办公隔间。
“我都想去塔州了,据说那里刚毕业的放射技师都会给到40刀一小时的工资!我们这些新州的实习生别说工资了,连工作时间都在被压榨。”
许悦吐槽的信息照常在早上弹出来。
“你今天也是早班?”向晚回复她。
“非常不幸地是。”
向晚笑了笑,回复:“有我陪你呢,虽然不在同家医院。”
当班的放射技师也来了办公室,跟她打招呼,“早上好,晚。”
“早上好,Leila。”向晚回应道。
Leila调侃说:“让我们猜猜今天第一位病人的性别吧。”
向晚愣了愣,没回答。
“找点乐趣嘛,给我们无趣的工作日。”Leila笑着说道,“你知道我在youtube上看到一个放射技师的vlog,他说每天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不同的病人是他觉得这份工作的‘有趣的部分’。”
Leila双手打着引号,一脸不可置信的嘲讽,“他居然觉得这个工作还有有趣的部分。”
向晚笑了笑,“那我猜是男性。”
“那我猜是年长的脾气不好的什么问题都要问两遍的女性。”Leila说。
“这么长的形容?”
Leila笑起来,“我尽量让它显得有趣一点。”
向晚也笑起来,没再说话。
Leila是个白人女性,头发和眼睛都是棕色,她说自己的祖母是摩洛哥移民,但她自小在这长大,只会一口本地口音的英文。
她比向晚大几岁,平日两人相处和睦,但关系也仅限于工作的交流,和偶尔这样没有营养的玩笑。
上一次陈喻问她就没有别的朋友吗,她想到人只有李南栖,虽然她们从前从来不把对方称为朋友,并且李南栖突然离开后,两人就完全失去了联络,但从很多种意义上,她可能都是在这里她唯一真正亲近的朋友,而对比起来,和许悦更像是处境相似而走近的同学。
李南栖曾经说她跟自己很像:“看得很清楚,却又总是想要装作很糊涂。”,所以那时自己才会不顾一切地和贺以恩在一起,假装未来的不明朗没有所谓。
而现在呢,假装自己已经忘却了过去,假装过去没有意义,在生活被动的推进里做每一个清楚的,正确的,聪明的抉择。甚至包括陈喻也属于这些选择之一。
她本就该属于这样机械的,安全的,无趣的生活,像她所选择的工作,每天所来的不同的病人是唯一的变数和唯一的也许可以假装觉得“有趣”的部分。
“晚,你猜对了。”Leila看了眼朝这边走来的病患对向晚说道。
向晚抬头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朝他们走来,他穿着黑色的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深色的头发,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眉眼,略微深邃却还是像亚洲人。
向晚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