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乃司监孙伟之妹。吏府呈案时,无三人音讯,谁知孙冉竟会冲入公主府。
“家兄有错,错在怯懦。我那贪财的嫂嫂一年前受贿皇后,逼迫家兄假传天意,示萧佳人不祥。家兄实在心中有愧,先日失言触怒皇后,皇后生怕当年之事败露,便授意嫂嫂毒杀全府。
嫂嫂在府邸井中下毒,特于前一日带罪女与侄儿离去,路上她欲绝我性命,是我侄儿拼死相救,我与他方逃离回旬安。今罪女冒死面圣,只愿恶人得以正法。”
冤屈诉尽,孙冉只待呈问,却只闻棋子步步落下。
苍祝道,“皇祖母前些日子谈治国之道,圣人顺万物自然,无为而大治。若全天下皆为圣人,自然可无为而治。可放眼望去,为官为权仗着大道无为,贪污敛财,搬空国库,本为自私自利,还畅谈大道。
边关有乱,敌军蛮夷肆意横行,取人头颅,饮人血髓,他们连道法为何皆不知。百姓苦为谋生,奔波劳命,能书字者有几多,大道圣人之法何能安其身家。当今本非圣人之世,只能以秩序教化,国方长矣。”
顷刻间,孙冉一愣,仿佛方才所诉冤屈皆成了空谈。倏尔,一声细铃般的轻笑传来,一棋又落。
“陛下所言极是。我曾听一奇人言说异世,天外有地,无富贵贫贱之分,无君臣子民之别,举国上下修自身之心性,为天下大同。也方是那般世道,才可施无为之治。
然先祖施此政时,正值国之初矣,遍地狼烟,民不聊生,先祖为免百姓之苦,使其一时休养。
如今此政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今年大灾大饥,国粮却握于那帮外戚庸官之手,使百姓无粮,人相食。皇祖母谈圣人大道,试问当今天下圣人在哪儿?”
凤眼盈盈轻转,直面孙冉,刹时又是寂冷。
孙冉一瞬感知,她所有的哭怨,都在这个旬安城中纵情享乐的公主眼里。
这座府邸乃煦阳公主府,主人就是国主的长姐苍婧。世人都道那不过是个蛊惑君王的昏庸之辈,孙冉来此府邸寻享乐君王,孤注一掷,只为申冤。不想前朝之事,公主不避,寂灭之下,也只有这个外嫁公主看了她一眼。
“欲复正道,必立国之秩序,复君王之威,掌朝政之权,”棋盘间似是闲聊,苍祝抬了一子,直对苍婧,“朕这一棋不能要了。”
苍婧轻抿甘醴,捻了捻冰冷的棋子,“弃子为棋子,可以赢上他们一局。”
苍祝一望孙冉,犹如寒冰冽刃,“皇姐果然知朕心。”
苍婧扔了手中之棋,“为了来日,我替陛下处置了。”
棋子落地之际,有家兵四处而来,刀影寒光围困住了孙冉,孙冉的眼中满是不解,“这是为何?孙府冤屈难道就永埋于世。”
她落下的泪多有不甘,她本以为拼死逃出能有一线生机,她本以为大平的国主会为她做主,却如何知道竟也是一条死路。
烛光照在苍婧的脸上,她淡珀的瞳仁泛着涟漪,嘴角牵出一抹冷笑,“姑娘要沉冤昭雪,先把命给我们用。”
孙冉浑身一僵。
苍婧静静坐着,鲜红的血映在眼中,如一淌流水而去。此情此景,有过多少次多少回。
待炙热的生命成了一身尸首而去,今日的棋也到了尽头。一觞甘醴在苍祝掌下抬起,又暗暗放下,“状告皇后就是状告太皇太后,状告这大平的半壁江山,本也活不了了,不若死得有意义些。”
“呈扬候今晚会在驿馆,她的尸体也会在驿馆。”玉环叮咛裙曳流转,高不可及的女子松了眉睫,似有些许怜悯。
“呈扬看来是有峰回路转之道。”苍祝观棋而后知。
苍婧俯首, “按陛下之意,已经去办了。”
此有一风正身长的卫兵来报,其眸肃厉,鬓若刀裁,见苍祝而跪道,“方捉获一窥探府邸的贼人,背上烙有长益家三字,乃长益候府内卫,”卫兵又报,“孙氏今日招供,一切皆是公主指使。”
卫兵抬头望了眼苍婧,苍婧静默之余实也长笑不已,“公孙旻,你说可是好笑。你看管孙氏多日,那些眼睛迟迟不曾动手,便足以表明孙氏不会说出对皇后不利之言。偏偏在今日送上门来,还真是时候。”
卫兵不苟言笑,苍祝听罢却也哄堂而笑,“不过是要加害皇姐罢了。”
苍婧也随之一笑, “姑母总是这样张扬,永远不知要抹掉内卫背后的字。”
万千温煦的风景,在窗案上宛若盛世奢靡。苍婧失神盯着庭院中飞舞的彩色虫子,双目一瞬炯灼。
蝴蝶,真让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