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大错特错。
萧承回到寝殿,沐浴更衣,换上玄黑金丝的龙袍,站在窗前排解着体内余热,晨早,他照常上朝听政,没有异样,直到夜里回寝,才并拢两指扯了扯整齐的衣襟,站在落地铜镜前,看向小腹上被人用指甲划出的一道血痕。
“传黎昭来。”
珠帘外的曹顺先是一愣,随即派人去传唤,可待小太监急匆匆折返回来时,不止帝王,连一众宫人的脸色都变了。
冷宫陋室空无一人,黎昭和侍婢迎香不知所踪。
子夜,大批禁军手持火把涌入宫里宫外各个角落,直至清晨,未寻到黎昭的藏身之处,本以为帝王会震怒、会问责,却只见那袭青衫站在冷宫陋室前,静默着,不发一令。
无人揣测得出帝王在想什么。
曹柒站在人群前排,低垂眉目,一只手轻轻搭在另一侧臂弯,回想着送黎昭出宫的情景。
女子身穿素装,抱着一坛骨灰于风雪中回眸,笑着道了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大风卷飞雪,挂在女子卷翘的睫毛上。
可曹柒再也不想见到那女子,她当场派出杀手,却遭遇十名刀客的伏击。
想来,那是黎淙留给孙女最后的底牌。
她眼睁睁看着黎昭融入风雪中,消失了身影。
不甘心吗?
并没有。
日后,黎昭过得再好,能好到哪儿去?隐姓埋名,逃窜度日,见不得光。
青山压顶,黎昭就趴在山脚下,看着她一步步登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好了。
这辈子成为不了陛下的枕边人,做左膀右臂也不错,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
思及此,曹柒偷偷望着黎昭消失的方向,并不相信黎昭会真心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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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一辆奔驰的马车上,黎昭抱着祖父的骨灰,望着渐渐缩小的城门,眼里有尘埃落定的平静。
临出宫前,她在陋室里留下线索,只要萧承踏入一步,心细如发的男子就会发现端倪。
说来讽刺,同床都能异梦的他们,却拥有只有彼此能够看懂的符号暗示。
那道线索,是关于曹柒的,确切地说,是关于贺云裳冒名顶替、鸠占鹊巢的证据,是祖父派人调查出来的。
萧承是个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人,贺云裳难以收场。
黎昭放下厚厚的车帘子,抱着祖父的骨灰靠在车壁上,如同祖父陪在她的身边。
要与过去的二十四年话别了。
经年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