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陈忻之还没有名字,老乞丐活着的时候,和姜枳一样,陈忻之被叫做小孩儿。
老乞丐说,陈忻之是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他捡到的,所以后面等陈忻之大些,凡是讨来的东西,都要交给他,算是报答养育之恩。
老乞丐死了,陈忻之在城里过不下去,人人欺凌,被逼无奈,被赶到京外城郊的山洞里住着。
六岁那年入冬的时候,天气渐凉,陈忻之在山腰捡柴火,准备过冬,没想遇到那砍柴的人,砍柴的人看他一个小孩子,用斧头吓唬他,说这片山的柴火都是自己的,让他别捡。
陈忻之那时已经在野外住了一年了,为了活下去,从不偷东西的他也在半夜去田地里偷了地瓜吃,啃了树皮,吃了虫子,好不容易挨到冬天,冬天的雪水融化在山洞顶上,浸进来,若是没有火堆,他只有被冻死或病死。
陈忻之不听,那砍柴人留心几日,发现这小孩儿不是村里的,大胆起来,时常辱骂殴打。
后来陈忻之也学乖了,去了另外一座山上捡,那山上有一座寺庙,庙宇辉煌,金光闪闪,时常有富贵人家来往。
那日,陈忻之背着一大捆柴火正准备下山去,那堆柴火很重,压得他都快扑在地上了。
“好啊,你这个乞丐!我说咋不见你,结果你是来这福山捡了。”
陈忻之看着眼前的布鞋,没等放下背上的柴火,就被推倒在地,“我给你说过,这片山的柴火都是我砍的,不听人话?”
陈忻之捡的木棍不粗,压根就不是他要砍的那种,那村民明显是为难他,他砍柴,无非就是拿去卖,陈忻之捡的那些,长短不一,只为过冬自己用。
许是和那城里的乞丐一样,觉得陈忻之占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次这人彻底下了死手,虽不至于用刀直接了断他的性命,但是拳脚相加之下,本就没吃东西,又身体弱的陈忻之彻底吐了血,倒在了路旁。
他昏醒之间,眼眶已经模糊不清,脑中嗡嗡的,六岁的他知道,可能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在梦中,听得一声天籁,“娘亲,这里有个哥哥受伤了。”
他想睁开眼看看,被泪水浸湿的眼睑却怎么也张不开,果然是在梦中。
等再醒来,在一间大房子里,对于六岁的他来说,那房子堪比宫殿,虽然他没见过宫殿是什么模样,但到底和这房子也差不多。
不算华贵,但是大,很大,明明是冬日,身子却烤的暖烘烘的。
初冬就用上炭了,炭炉里没有他在山洞中烧火堆时的呛人白烟,甚至里面还飘着一丝幽香,若隐若现,甚是安神。
有人拿来一碗药给他吃下,他想可能是已经死了,进了阎罗殿,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孟婆汤。
喝完药,他甚至都没再仔细看看周围,就又昏沉睡去。
直到傍晚醒来,旁边站着一小姑娘,陈忻之又怀疑,自己不是在阎罗殿,是在所谓的天上,要不然怎么能见到仙女。都说好人好报,看来是真的了。
这仙女看起来年龄和他差不多,却端着一碗浓粥,正襟危坐,一勺一勺喂着他,陈忻之自然是全部喝下。
他吃得急,呛着了,那小仙女笑道:“慢点吃,厨房还有很多。”六岁的他当时贪心,吃多了半夜吐一地。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吃的第一顿米饭,老乞丐在的时候,不过是就着白水泡馒头,老乞丐不在了,他连馒头都吃不了。
这碗浓粥,香甜柔滑,他如贫瘠的荒漠遇到甘霖。
“咳咳……”思绪回转,陈忻之轻咳两声,身上的病不见好,姜枳给他倒了杯温水,“慢点吃,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煮,厨房的管事可喜欢我了。”
只是陈忻之摇摇头,表示不用,他从七年前开始,就不再贪念。
这样几日过后,过了一城又一城,有客栈休息的时候,就住客栈,没有就住野外,终于到了京郊外围的大领坡。
大领坡并不是高山,也不是坡岭,相反,是京城外面一个有很多农庄的村子,村子背靠京城,买卖方便,村民又能去富贵人家的田庄里干活挣银钱,所以相比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百姓都更加富余。
连姜枳在西北地界买的衣衫,在他们这里,也是寻常百姓不会穿的,他们的衣裳,虽不是绫罗绸缎,多数都是棉麻的,不像姜枳身上穿的粗麻。
王武几人到这里后也是笑道:“难怪你们俩兄弟要从西北千里迢迢赶到京都来做活儿,瞧瞧这儿,才是人间天上啊。”
姜枳附和,“可不,达官显贵,豪门富庶都在前面。”
那陈二接着说:“唉……虎饱鸱咽,可不是钱多?”
姜枳一路上早已看得很多,早已麻木,回到:“没有他们,你们在平川怎么能抢到银钱?”
几人听完后哈哈作笑,都点头称是。
几人在村里的唯一客栈落脚,基本上在这里歇脚的人,大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