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花信风可有话说了,蹦起来举例:“我们刚才都看见了,跟灵泽那么像的傀儡木偶,要是我突然撞见都未必一下认出来,你真能直接炸了啊!”
“那有什么不能,我都摸到硬邦邦的木头手脚,我还留着它给我耍诈啊?”
“就算你说得没错,你现在下嘴总够狠吧?”
我对此毫不愧疚:“还不是你突然吓我,但凡提前开口喊一声,我也不至于直接咬。”
花信风颇为不相信:“是,我要是叫你,你恐怕是第一反应先甩给我一符,不拿火铳开枪就是万幸。”
唔……其实我觉得他说得对。
现在这种真假难辨的环境下,我确实会先甩符过去,真的不怕符,假的那就打对了,横竖不亏。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我连忙指着楼下问:“这怎么回事?下边的灵泽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可以保证。现在这一出戏叫〈李寄斩蛇〉。”
“?”
“就是讲古时有个大蛇妖危害天下,当地百姓迫不得已连年献祭童女,后来一位少女毅然决然斩杀蛇妖,拯救苍生的故事。”
“你这中心思想挺会总结啊。”我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岂
不是说灵泽现在扮演的是少女角色?”
“那倒也不是,曲儿是这么个曲儿,但鬼魅之地还能按照所有常理来?”花信风皱眉:“咱们一进来就中了傀儡幻戏。我猜辛夷他们应该也是如此。”
傀儡幻戏!
果然我猜得没错!
正说着,底下舞台上起了变化,断在血泊里的木头蛇颤动着重新合拢,伴随吱嘎吱嘎的响动,它们居然完好如初。
灵泽挽了个剑花,抬手轻擦脸颊上的血迹,朝重新合体的傀儡木蛇勾勾指头。
这些家伙简直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它们变成过木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栩栩如生的大蟒是假的。
它们围着灵泽沿着舞台边缘游走,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扑杀机会。
我趴在栏杆上问花信风:“现在怎么办?得下去帮忙啊!”
“其实你进来之前,我们就消灭了好多傀儡木偶,小泽泽说这不解决问题,要我趁他挡住这些机关,吸引走火力时四处寻找在背后操纵的偃师。”花信风说道:“我刚上来一找就看见了你。”
我把外面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偃师我知道,就是操纵傀儡木偶的人。无论这些木头如何厉害,它们
也都是偃师手中的道具。但如果不除掉偃师,这东西可以无穷无尽地出现。它们是没有痛苦不会疲倦也不怕死的。
我再次低头望向大厅,看到舞台后面那些黑蒙蒙的阴影里散乱着成堆的木偶,有人有兽,已经全部支离破碎,断胳膊断腿满地都是。
这应该就是灵泽他们之前消灭的傀儡木偶,从这堆积如山的规模看,之前的战况很激烈。
我收回目光,招呼花信风赶紧寻找。
灵泽看起来还能应对,但多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
一声高亢的戏腔响起,分辨不出具体方位,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蛇妖降世,灾乱频殇
百姓仓皇,无命可活
……
花信风听了听,快速说道:“又从头来了,这出戏怕是要循环到死为止。”
我心一紧,强行压制自己不去看灵泽。
循环到死当然不是指那些傀儡,而是指灵泽,我怕自己一看就丧失战斗勇气,所以咬牙招手:“赶紧,你去那边,我去这边,快点找但要小心!”
花信风神色严肃地点头,转身在昏昏暗暗的坐席间搜寻。
这里的布局都是一张圆桌围着三四把椅子,靠近之后我才发现桌上摆放果品还有香
炉,插着四根已经熄灭的香。至于坐席上的“人”不是木偶就是纸扎。
它们直愣愣杵在那,眼睛是空白,面无表情。晦暗的光线下只能勉强辨别出红红绿绿的衣裳。
我一点也不想跟它们打交道,尽量不碰触到,然后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查找。怪腔怪调戏腔还在持续回荡,仿佛坏掉的留声机发出扭曲拖长的噪音。
那妖蛇已食九女,骷髅垒祭血涂地
血涂地啊真凄惨~
英雌年少挽恨来,一剑剜心鳞甲飞
鳞甲飞啊迷花眼~
迷花眼——
在这一声拖长扭曲的腔调里,我转到了西北角,忽然有道黑影唰得从头顶往下落,我连忙后撤,一看垂挂在眼前的竟是个猕猴。
它大脑袋干瘦身躯,眼珠微微凸出来,朝我呲牙一笑,然后枯爪捂住眼睛猛地往下一扣。
我浑身一颤,莫名想起四不猴。
一猴捂眼,非礼勿视。一猴捂耳,非礼勿视。一猴捂嘴,非礼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