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能够被原谅,能够赎罪是会让人感到庆幸且惶然。
唐弘野对着三位考察官,深深鞠躬:“谢谢。”
这是他这五年来,说过最多的两个字。
“感谢的话应该留给你自己,是你救了你自己。”考察官三号摇摇头,说,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
考察日结束,他恢复了原先的生活节奏。
然而疗养院那边突然托狱警告知他不用再来照顾老人了,狱警转而将他送去其他疗养院继续做护工。
但狱警到底是不忍,告诉他:“那位老太太一早就签署了安乐死协约,在你为考察日准备的一周里也正好到了协约时间。人也就根据协约里说好的时间去安乐死了。”
也就是说,在他为考察日到来而准备的一周时间里,老人已经安然离世。
唐弘野:“……”
他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愣了半天,看着墙壁上那一行白字发呆半瞬。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一个这么一个会给他水果零食的老人了,也不会再有这么一个老人,在晨间的阳光里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话,听着他没有情绪波澜地念书。
空落落的。
他以为早在温云死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已经被挖空,然而看来还没有——起码他又感觉到那种被挖空的错觉。
后槽牙蔓延麻木,他咬了咬,没有什么知觉。
狱警放他先回去休息,他进入牢房,铁门被关上的瞬间,他的视
线里映入一周前老人塞入他手中的圣女果。
不光是圣女果,还有苹果,橘子,饼干,面包……不能保存太久的他吃完了,留下了一些可以保存久一些的。
他走过去,拆开装着圣女果的透明塑料袋,拿出一个塞入嘴里。
圣女果是酸甜的,但甜比酸多,咬开就会迸出汁液。
一颗很快吃完,他又塞下第二颗,第三颗。吃着吃着,有什么咸的液体蔓延入嘴里。
眼泪。
然而在漫长的等待日子里他也没哭过,在听闻老人的死讯后却又哭起来。和当初听见温云有机会与他再次见面时一样的眼泪,但是又不太一样——他觉得比起那一次,这一次多了一种酸涩。
也可能是因为他吃着圣女果,圣女果本身便是酸甜的,而眼泪是咸苦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反复的生活,规律的作息,唐弘野也一天天过着,保持良好表现,也屡次获得减刑机会。
他没计算过时间,也不需要去计算时间,相比于掐着手指去算日子过去多少,他在改造上更投入心思。
“0326,刑满释放。”
这一天也终于到来,外面的阳光乍一照在他身上,他觉得有些双目刺痛,不太适应。
入狱前的衣服也回到他手上,看样子是有被好好清洗且晾干的,比起他刚入狱时好太多。
狱服换下,穿回以前的衣服,狱警端上一碟白豆腐给他
。
“离开之前吃完它,以后就清清白白做人。”狱警说着,将勺子递给唐弘野。
唐弘野接过勺子,挖一勺白豆腐,放入嘴里。
生的豆腐,有些老,但豆香浓郁,他慢慢地吃完那一块白豆腐。
吃完,清白做人。
也不知道外面会是怎样的翻天覆地,应该是一派的欣欣向荣。
走出监狱,他没有回头看。手里攥着一张字条——那是狱警给他的,他在出狱前一周向狱警打听了那位老人的墓地所在,希望能够刑满释放后去看望一下老人。
狱警很好说话,也帮了他这个忙。
既然是去墓地,那么也得捎上一束菊花。口袋里还有狱警们给他的一些钱,是让他暂时解决温饱问题的。
他转脚去了临近的花店。
花店应该开得有些年头,门口很素雅,挂着一方木牌,写着一串法语。
nouvellenaissance
新生。
不似花店,更像是店主开来闲暇度日的小院。
但他还是推开了花店的门,叮铃铃一阵响,满室的清香扑鼻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置在桌面上,熟悉却只能在梦里看见的白色花,中间一点蕊黄;然后是一束插在花瓶里的哈尔费蒂玫瑰与伊芙白法师月季,点缀黄莺草。
“欢迎光临,先生。”
身侧传来穿越时光的熟悉声音,温然悦耳,唐弘野怔然,竟一时间不敢循声看去
。
近乡情怯。
可是他太过于想念那个人,哪怕只是声音相似,他也要转过头去看——
不仅声音相似,连样貌也一致,苔灰色的眼眸,乌黑的发,只要微微一敛眸便是如同干净神子般的姿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