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向萧倾澜行礼请辞。
萧倾澜微微颔首,算是行了晚辈礼。
姚思渝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与顾旬州一同出了前厅,去叫账房来点银。
顾旬州素来是疼惜夫人的,此刻却同她皱了眉头,“你何故要接受他这好意?银子点清了,他会开口说其他事的,届时还怎么婉拒?”
姚思渝重重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别的事我一向听你的,可是夫君,眼前的人你不了解他,他是宸王萧倾澜,是将来要继承整个大邺江山的人,你怎敢同他耍心思?”
顾旬州是想以退为进,不收萧倾澜的好意,装作被朝廷欺压的怕了,躲开朝廷中人的注视,继而藏拙,慢慢谋划着退出上京城回扬州去。
可萧倾澜是什么人?
他怎会看不出顾旬州的心思。
现在大家都还和和气气的,一旦顾旬州做了这样拒绝他的事,表面的和气没有了,顾家是没有能力去承担萧倾澜的怒气的。
顾旬州冷着一张脸,“他虽位高权重,可继承储位也是要民心的,强迫百姓,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颜儿呢?你就不为她的名节着想了?如此一来,她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
“嫁什么嫁!我顾家的钱养她三辈子都够了!”
他死了还有顾玖瑢,顾家总能照看颜儿一辈子的。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他们身边,回到他们的家,他岂能轻易将女儿嫁出去?更何况还是萧倾澜这样的人。
“萧倾澜越是积威重,城府深,我越是不会让颜儿与他有分毫牵扯。”顾旬州是打定了主意,要拒绝萧倾澜,绝不肯退让分毫。
可姚思渝最终一句话,软了他的心思,“你替颜儿做了这主,可考虑过她的心意?”
顾旬州的坚定,一下子就像雪花散落一样崩盘。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你……你是说颜儿她?”
她对萧倾澜也有意?
姚思渝眼神凝重,虽未点头,可这两夜陪着颜儿睡,她梦中不安稳,有意无意的,都会唤出一个名字:倾澜。
萧倾澜。
顾清颜疲累的在梦里醒来,已是傍晚,窗外竹影斜横,是曼妙的橙红色。
她靠在玉榻上,揉了揉额角,头脑微酸,还依旧觉得累。
这些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却怎么也睡不够,有娘亲陪着,也还是会梦魇到过往种种,仇恨之心难以放下,许多的情绪,也未曾宣泄殆尽,所以困顿着身体,总是回不过神来。
姚思渝的声音轻柔响起,“颜儿,起来吃点东西吧。”
母亲温柔的手,轻抚着顾清颜的脸颊,她下意识依偎进姚思渝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像只慵懒的猫儿。
姚思渝抱着她拍背,一边拍一边轻哄着,将她当做小孩子,无论她要撒娇多久,她都有耐心,绝不会怪她。
这样的温柔乡,极大的抚慰了顾清颜的心,她从姚思渝怀中抬头,眼神已变得清澈,“娘,可以喂我吗?”
“当然可以了。”
姚思渝让丫鬟将托盘放下,她端起一碗五红汤,轻轻捻勺,喂到了顾清颜嘴边。
顾清颜吃了一口,软糯香甜的红枣红豆,绵密的在口中化开,向喉间蔓延,甜而不腻的味道,更勾起了她胃里的馋虫,让她忍不住又努了努嘴。
姚思渝继续喂她,吃完了这一碗,还给她剥了两只虾,又喂了些素食。
顾清颜吃饱,姚思渝还拿起手帕给她擦嘴,就像照顾婴孩一般,耐心细致,满眼慈爱。
“娘。”顾清颜甜甜的叫着。
“娘在,颜儿靠着娘,再歇一会儿吧。”
姚思渝主动坐上了玉榻,让顾清颜枕着她,替她缕清颊边的碎发。
顾清颜眼睛酸痛,得到这样的温暖和疼爱,总会忍不住落泪。
她趴在姚思渝膝上,姚思渝习惯的给她擦泪,抚慰,宠着她,似要将多年缺失的爱,都一点点弥补给她。
“娘,家中来客人了对吗?”
顾清颜享受着姚思渝的爱,却也聪慧敏锐。
每日姚思渝都陪着她,顾旬州和顾玖瑢忙完了,也要来看她的。
今日他们都还没来,院子里也静悄悄的,未见管事来点灯。
想是都在忙碌着什么事。
姚思渝抚着她脸颊的手指微微一顿,“嗯,家中来客人了,前院都忙着,所以你爹和哥哥都不得空过来,明日他们定然会来陪你的。”
“可是宸王来了?”
姚思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嗯。”
她不说,颜儿也猜得到。
她的聪慧和眼界,远胜内宅女子。
“娘,我去拜见他吧。”
顾清颜从玉榻上起身,轻轻拢了下披散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