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谈话都不慎愉快,陈熠吩咐了她几句注意事项,便着急离开。沈明珰也懒得应付他。在她眼里,这人看着是朋友,但搞不好就是敌人。
不过几个时辰,沈明珰便确信陈熠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沈明珰叹了口气,一旁的福伯见她如此忧愁,上前一步关切道:“小姐,这不是贵人吗?为何叹气。”
这话问得好,沈明珰看向福伯,欲言又止。她该怎么说呢?说她短短一个月内,就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看着书生气十足的家伙是个骗子,貌似风光霁月的贵人是个心黑的。
“人啊,还真是不可貌相。”沈明珰长叹一声,在福伯一脸疑惑的目光中回了书房。
她得好生谋划如何挣钱了。
这晚沈家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待次日天刚亮,才熄灭。沈明珰一早就吩咐人备好车马,去珠宝行那边。刚下车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清扫着门口的地面。
沈明珰本欲直接进门,但看着他生疏的动作,脚下一转,径直走到这人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知道怎么做人了吗?”
容成复这几日把从没做过的粗活干了个边,正费力的用着扫帚扫地,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陈熠带走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一定会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这是因为他贪财,他应得的。他不应该倔强,他不应该……
眼前落下了一片树叶,容成复拿着扫帚就要去扫,还没来得及,就见一双绣鞋闯入了视线。看着款式是今年流行的,这做工,这绣样。不过一眼,容成复就心下微动,这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他赚钱的机会来了。
“小姐您……”他嘴角勾笑,眼睛半眯,准备好好招待一下。但动作到了半截就止住了。
“知道怎么做人了吗?”迎面这人双眸明亮,杏眼圆瞪,英气的眉毛上挑,看着又几分灵动,可偏偏不干人事,不说人话。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覆灭了。容成复瞬间耷拉下来,故作镇定,重新开始认真扫地:“小人左思右想,深刻反思了自我,如今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如何做人。”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没毛病,可偏偏说话的人有问题。沈明珰多少也摸清楚了容成复的门道,这人说的越多,就越证明内容是胡诌的。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双手抱胸,静静的看他笑话。
容成复扫完了这边又去扫那边,故意背对着沈明珰,努力忽视这炙热的目光。沈明珰也看出他心中所想,故意反复绕到他面前,一遍说着风凉话:“你在干什么呀,小傅?”
“这样不累吧?”
“扫帚不是这么拿的,费力。”
……
容成复越发沉默,沈明珰看着就越发开心。她就是故意使坏,昨天那陈熠害得她一晚上没睡,这账就算在他头上好了。
反正不是有旧情吗?
沈明珰心里的一口闷气总算泄了出去,看着洒扫的差不多的地面,她难得心情好,对着悄悄要撤退的容成复说了句:“你那个朋友,真的很坏。”
说完也不顾他的反应,径直往店里走。
容成复听这句话的时候还没回过神,直愣愣的看着人进了店,回味过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是同类相斥,看来陈熠与沈家的烂摊子无关。容成复收起扫帚,心里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哼着歌往后院走。
另一边,沈明珰进了店,老远就看见胡卜认真的和学徒说着什么,越说越起劲,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看他这幅样子,沈明珰也不愿打扰,找个地方坐下,仔细听他们讨论。
‘“要我说,这簪子样式复杂,中间花蕊的地方,就不应该再加什么东西了。”
“那不行,”胡卜反对道:“这簪子做工精细,但用料缺少,如果缺了中间的点睛之笔,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买账。”
“可那样的话,成本就会上去……”另一个学徒反驳道。
一时间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沈明珰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青黛要上前提醒,出手制止,反而独自一人思索起来。
这几人说的都没错,这簪子是她设计的,为了考虑成本和定价,她把簪子尾部做的稍细,而点睛之笔的牡丹故意用了极薄的银片。平民百姓买东西看重外表,更在乎自己是否吃亏。做工这种东西,在他们眼里常常不算钱。
这牡丹中间,的确得找东西点缀一下,最好还得有些噱头。可她着实想不出来什么价格便宜又合适,她垂眸,正思索之际,余光瞧见容成复进了屋。
码头!
沈明珰如梦初醒,上次遇见的异域商人态度极好,还给她推荐过什么海贝,恨不得她再多逛一会。她怎么就忘了这事。
异域的海贝偏白,又附带着彩光,打磨光滑,乍一看和珍珠没什么差别。本朝有没有多少人用过,简直是最好的材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