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莹还没来得及和月华说清楚,她将玉华宫上下翻了个彻底,终于翻出个陈年旧册来。
面纱掉落在地上,她来不及捡,就顶着一张被簪子刮得面目全非的脸捧着册子急匆匆往凝辉殿去了。
三十几岁的妇女在宫里跑了一路,路边的小宫女吓得丢了魂,又被凝辉殿里赵福公公耳提面命地叫管住嘴。
裴观还是睡着,玉莹将册子递给许然。
“先帝从前记录吃的丹药的册子,”她急喘了一口气,“摄政王是个好人,他对我有恩,我没想害他。”
她没想害裴观,裴观救了她,救了她的孩子,救了天齐。
许然点点头,“朕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夫人,想做太后吗?”
玉莹眼中先是惊慌,而后泪光闪烁,“陛下要妾身答什么。”
许然语气温和,“答什么都行,若想登高,就请夫人入主宁寿宫,若不愿,就出去走走看看。”
玉莹的泪砸在地上,她轻声说,“陛下和摄政王怎么办呢?”
许然看了看榻上那人,什么怎么办,他能救裴观。
他来这儿,就是为了救裴观。
玉莹手中的轮回丹全数交给了许然,连带着裴观掉在地上的那一颗,都被许然没收。
系统加班加点,终于分析出可行的治疗方法来。
“只是你得受点罪。”系统告诉许然。
轮回丹一颗也不能吃了,发作的痛苦裴观熬不过去,得靠许然。
许然没把这点罪放在心上。
系统小声地说,“我偷偷把你的数据接进来一点,会好受些。”
许然讶然,“主系统准这么作弊吗?”
系统握拳,“偷偷的,瞒着它。”
许然笑了笑,这怎么瞒得过主系统。
裴观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桌子上却依旧燃着烛火,一道身影静静地坐在那儿,奏折堆得小山一样高。
“怎么这么多?”
病后的人嗓音还有些哑,但那几分戒备与疏离却退去了,难得的轻松笑意,细听还有些调侃。
许然骤然转身,榻上的人已经半直起身子,雾灰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
“因为今日摄政王没帮朕批折子。”
那人有些讶异,随后立刻认下了这罪名,“微臣的错,叫陛下受累了。”
许然心里那点气闷立刻就消了,他拿这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然走到榻前,轻轻按在了裴观的胸口,丝质的里衣轻薄,许然的手掌能感觉到下方一道凸凹不平的痕迹。
那里有一道很深的刀伤,几乎要把这人的胸口豁开,伤势早已痊愈,但伤痕依旧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裴观一愣,“是陛下……为臣换的寝衣?”
“放心,只是换了衣裳。”
裴观:“臣不是这个意思。”
许然轻笑,“朕是这个意思。”
陛下的手还按在他的胸口,那上方的帝王薄唇轻启,咬字清晰,“朕确实对你心怀不轨。”
裴观仓促避开他的视线,“是那年回京,未免打草惊蛇没带太多人,路上着了埋伏。”
许然顿了顿,将手放下了,伤势未愈就一路疾驰赶回京护驾,然后被迫服下轮回丹,又接下一派混乱的朝政。
其余人却只道裴观年少得志,位极人臣,战场上所向披靡,朝堂上搅弄风云。
却没想当时十七岁的少年,身上担了多重的责,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许然有些恨,却说不清是恨什么。
他缓声开口:“裴观,你恨先帝吗?”
此话一出,裴观立刻就明白许然都知道了,他沉默良久,“不恨。”
他接到密召时以为陛下是信任他的,从北疆赶回来的路上是心怀壮志的,知道真相后只余下失望,却真的不恨。
许然看着裴观平和的眉目,他早就释怀。
“那朕呢?你怨过吗?”
裴观讶然,诚实地点点头。
怨过的,小皇帝与先帝不同,他是真的付诸心血,护着教着,也是真的心存一丝期待。
许然沉默了。
他应该怎么办,告诉裴观他不是从前那个皇帝吗,天齐不信鬼神,皇宫里也不会发生天子被人调包的荒唐事。
裴观倏地轻扯了许然的衣袖,“陛下的名讳就是许然吗?”
许然微愣。
那人却又带着笑试探一句,“许然。”
“嗯。”许然下意识应了。
裴观又开口:“陛下为何要挂怀,陛下从未伤害过我。”
许然立时恨铁不成钢,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他正要教育,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