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硬币顺着轨道落入一堆硬币堆上,投币点歌机发出流行乐的声音,在充斥着香烟味与酒味的空间里扩散,并在人们的耳朵里产生共振。我坐在高脚凳的皮质坐垫上,摆弄着即将见底的啤酒杯,为身边的一位陌生姑娘讲之后的故事。
下了地铁后,地铁口的对面就是学校,距离学校放学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我坐在地铁口附近的公园里的长凳上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榕树发呆。榕树黑色影子在风中轻轻的摇摆着,时不时有鸟的影子从枝叶间飞出。而当公园里的路灯齐刷刷地亮起时,不远处草坪上的绿头野鸭被吓得飞了起来。
直到校园里的铃声响起,我才站起身,往校门口走。街上的小贩很多,我从一对卖花的老夫妇的摊位上买了一束不知道名字的蓝色花束,捧在胸口,在街对面的公交亭坐下。
直到看见在远处出现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我的心头却是一颤,像是被人摁住般不知道要如何上前。但无论如何,一个一身黑的高大男子捧着一束白色玻璃纸扎成的花束自然是非常醒目的存在。
难以言说心中的情绪,一种心虚和惶恐慢慢融合成一种怯懦。我诧异自己对自己曾经的伴侣竟然不抱有任何不舍,但事实如此。我拦住了一位路过的学生,用了一点简单的报酬拜托她帮我把花送到。
“把这花送给那个穿着米色风衣带着白色贝雷帽的女生,谢谢。”我当时指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帮我送花的姑娘一开始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我,眼神中似乎带有鄙夷,或者其它什么情绪,总之在回忆里,那算不上是什么好眼神。但她还是接过花,往那身影的方向赶去。我则走上了一旁的公交车。
在车刚好与她们移动的方向相同,就在经过时,我看见她收到花时的忧郁的眼神里透着疑惑。她在拿起花束中夹着的明信片时,她顺着送花的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在车上看不到她之后的表情,也看不到她下一步的举动。黑色的天空有了淡黄色路灯的衬托显得更加空阔,我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行人。
“鱼鸟终归不同路,你我山前不相见,山后再不相逢。”用白色玻璃纸包裹充满蓝色花朵的中间的明信片上写着。
‘空心的城墙,慌乱了日常,我们没差,就像昨天我们也没差……’不同于音乐,故事的讲述戛然而止。
“没有了?”身边的女孩发问。
“没有了……”我很想把事情讲的更加清楚更加详尽。但生活不是狗屁爱情电影,也不是唯美的艺术作品,没有用来抒情的慢镜头,也没有长篇大论的解读和鉴赏家的感叹。有的只是一张被揉皱了,又受潮发软的白纸,而当你越想理清它,它就越破碎。
“对了。”我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一个名字。“勿忘我。”
“勿忘我?”女孩不解地看着我。
“那束花的名字是勿忘我。”我回答道。
勿忘我,蓝色花瓣,花并不大,花瓣数量也并不多,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与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花无异。
我没有告诉女孩一件事,或者说连我自己也忘记了。直到多年以后再回想时才发现,当初在车上,我看着她回过头时的侧脸,正如初见时我看窗外发偶然看见的侧脸一样。但与初见时心里明显的悸动不同,无论是当时还是之后每一次想起,心里有一丝平静的哀伤。
“勿忘我的花语是……”
“请想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