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一辆低调的林肯缓缓驶过纪家老宅的大门。
车身流畅如同暗夜中窥伺的猎豹,拉紧的车窗好似一道密不透风的城门,遮住了车里的那双眼。
那双眼睛生得狭长而妖媚,优越的丹凤眼形状堪称完美。
若是放在女人身上,必定是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绝世美人。
只是,拥有它的却是个男人。
狷狂、极魅。
连声音都透着一股不驯桀骜。
车子在黑暗中停了许久,老宅里的笑语欢声未能将他身上的冷硬软化分毫,反倒添了一丝难以忍受的怨憎。
“呵 还真是其乐融融的幸福一家。”
半晌后,男人忽然低低一笑。
好似夜空下绽开的一朵烟花,哔啵一声,却没有漫天的彩光。
看样子,他们是已经把十年前的那个儿子,彻底忘了啊。
车里温度陡然低了几分,驾驶位上的同样坐了位男子,双手撑在车窗上,眸中铺满怨毒。
他哼了一声。
“一群只知道傻乐的傻子罢了,以后能不能乐出来,大哥说了算。”
男人轻笑,略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转过拐角时,迎面驶来一辆商务,对方的车灯照亮了方向盘上的那双手。
左手拇指上
,一柄幽绿的翡翠扳指熠熠生光。
纪得安勾勒嘴角。
“呦,这是老爷子检查回来了。这见天的儿出去检查,别是身子骨出了什么毛病吧?”
“人老了,哪还能想年轻时候一样康健。”
男人也笑,只是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利箭,扎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他问。
“给老头子看病的,是穆家人?”
“是,叫穆寅生,听说跟纪四私交很好。”
私交?
这世上有什么私交,是用钱买不来的。
纪四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哥,我得提醒你,纪四对身边的人很有一套,各个都对他死心塌地的,这次我就是被他和黎禾联手摆了一道!”
“有一套。”
男人重复他的话,笑了笑,“我自有分寸,走吧。”
纪得安还想再说两句,只是这位爷已经闭上眼,再开口,怕就是自己找死了……
而擦身而过的另一辆车上,纪由海还未能将视线从他们这边移开。
“小房,你觉不觉得,刚才那辆车上的人有点儿眼熟?”
老爷子拧着眉,努力回忆刚才的那一瞬间。
时间太短,他其实并未看得很清楚。
甚至车光都没能照到那个驾驶员的脸,只一双手,就给他莫名
的熟悉感。
还有那手上的扳指,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房管家只看见了车,却没有注意车上的人。
听见老爷子这么问,恭敬道。
“老太爷,您今天在外面累了一天,会不会是眼花了?”
眼花了?
纪由海嘀咕了两句,到底还是没能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只叹了气。
“这人老了,果然哪哪都不中用了。对了,今天检查的结果先别和家里说,等到寅生那孩子把治疗方案敲定了再说不迟。”
房管家有些迟疑。
自打去年冬天开始,老爷子的肺就出现了问题,穆大夫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能感觉的到,问题应该不算小。
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告诉家里,也不告诉辞风少爷?
“我知道您是怕少爷担心,可就算您不说,少爷也一样会知道的,到时候恐怕还会埋怨您呢。”
“他敢!我才是爷爷!”
老爷子瞪了眼睛,想再骂上几句,却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扶着椅背,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下喉间的痒意。
“这事儿你别管,只要你不说,小风不会知道的。”
房管家没吱声。
看样子,穆大夫的嘴是已经被封好了。
车子驶入大门,纪由海下车时,居然发现
全家人都等在院中。
这是在干嘛?
迎接他吗?
心里的感动还没蔓开,就见玄关处,余歌和一个中年女人手挽着手出来,亲昵好像两姐妹。
“这位是”
他今天怎么看谁都觉得眼熟啊?
余歌笑着为他介绍。
“爸,这位是邱然邱女士,亦棠的母亲。”
棠丫的妈妈?
“原来是亲家!”
纪由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朗起来。
“不知道今天亲家会过来,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