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怒火,都凝结在这一字一句的怒吼声里。
盛亦棠心头一震,虽然不知道这群孩子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和他们置气的时候。
她忙示意男人推她出去。
纪辞风却不动。
那只放在她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盛亦棠抬起头,正对上他紧绷的唇角。
“辞风,别乱来!”
男人缓了两息,朝她微微点头。
“放心,我从不乱来,只是有些公道,必须要讨回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伊索寓言》里有一则脍炙人口的故事,叫农夫与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低沉的嗓音传遍房间,每个人都戒备地看着他,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纪辞风微笑。
“寒冷的冬夜,农夫在路上发现了一条冻僵的蛇,出于好心将它放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它取暖。蛇苏醒后受到惊吓,出于本能将农夫活活咬死。
你们,也想做这条蛇吗?”
鸦雀无声。
两分钟后,阿罗推开挡在身前的好友,一步步走到了男人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朝纪辞风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面向自己的伙伴。
“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气恼
,新学校塌了,院长和老师们都受了伤,我们自己身上也有伤,可是,这些都和前面的叔叔阿姨没关系,我们不应该把情绪宣泄到他们身上!”
“阿罗,你这是干什么?!是他们把福利院害成这样,你怎么还反过来帮他们说话!”
阿罗大声反驳,“现在事故报告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害的?”
“网上都是这么说的,s集团的那位大哥哥也这么说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不是我不信,而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只相信事实!”
阿罗人虽然小,可气势却不见分毫。
站在高高大。大的同学面前,小小的身体仿佛有无尽力量,声音不大,却条理分明,掷地有声。
他环视一圈,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网上的信息有多少是真的,不用我说,你们应该能分辨。
s集团的叔叔虽然照顾我们很周到,可是这家医院是纪氏的,我们的治疗费用也是纪氏出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还有,现在是两家公司合作的项目出现了问题,出事后互相推诿指责,其实也算常见。
可是这么多天,你们看到、或者听到纪氏的哥哥姐姐指责s集团半句了
吗?反倒是那位姓陆的哥哥,不断接受媒体采访,言语中各种甩锅,像是要在官方定性之前就先给纪氏定罪一样。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你们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经他这么一吼,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再怎么聪慧早熟,没有足够的社会阅历也撑不起来。
很快就有人转了立场。
“我觉得阿罗说的有道理,不说别的,s集团的叔叔就只会口头问我难不难受,还疼不疼,可是纪氏的哥哥姐姐却每天三趟来盯着护士帮我换药,还会替我吹伤口呢。”
“我也是!前天我的手臂化脓了,也是纪氏的方可哥哥过来帮忙,还一直安慰我陪我说话呢。”
有人嗤笑。
“出口气、说两句好话就是好人了?你们俩也太单纯了!”
说话的女孩急急解释。
“不是的!我就是觉得他对待我们的态度和s集团不一样,没有那么冰冷,笑起来给人的感觉也没有那么遥远,我能感受出来的!”
人是感性动物,尤其是在福利院生活的小孩子,心思本就比旁人敏感许多。
一个人对她是好是坏,是真心还是伪装,她都是能感觉出来的。
阿罗受到鼓舞,底气更加足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所有人道。
“当时我被塌下来的砖头埋在最里面,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光,没有人,只能听见水滴不断落下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但我一直记得院长妈妈告诉我的话,她说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不能放弃希望,只要还口气,就一定能撑到别人来救我。
所以我一直在等,可等到后背越来越疼,等到那滴水的声音也不见了,却还是没有人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永远被埋在这里的时候,是盛阿姨终于出现,我们相隔那么远,她明明可以自己走掉的,可是她却义无反顾地先来救了我!
那时候她身上还有伤啊,她的脚已经不能动了,却还是把我牢牢搂着,用她的身体替我遮挡头顶不断掉下来的灰土和碎石,让我踩着她的肩膀爬上二楼,把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