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上午,纪思舟都乖巧得不像话。
小孩子对大人情绪的感知有特别的途径,即便妈妈笑靥如常,他还是知道,妈妈其实并不开心。
是因为妹妹的病吗?
“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不管她长到多少岁,会一直给她夹菜的。”
从书房出来,小家伙就一直黏在她身边,俨然成了一只萌宝形的腿部挂件。
盛亦棠笑着弯下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儿。
“要是十几二十岁了还要别人夹菜,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了?”
“谁敢!”
小家伙立刻板起脸,眸子里的幽沉,竟和他亲爹有七分像。
盛亦棠愣住,旋即自嘲地笑笑。
是啊,这个甚至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有什么是和他没关系的。
整理好心情,把小舟交给刚下夜班的纪妱,她匆匆出了门。
“哎,嫂子你去哪儿啊?ada一会儿要过来呐!”
纪妱大喊。
盛亦棠脚下不停,只远远丢下一句话。
“替我好好招待他!”
那背影风似地拐出了花园,纪妱忍不住挠头。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急匆匆神秘秘的?”
想起刚进院子时还差点儿被她亲哥撞了个趔趄,纪妱伸出手,报复性地在侄子脑袋上胡乱撸
了两把。
“让姑姑看看,你跑路的姿势是不是也他们一样?”
纪思舟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鼻腔轻哼,背着小手走了。
那慢条斯理地小步子,都能把蜗牛急死。
……
盛家。
依然是那道熟悉的铁门,可这一次,却和以往的心情都不一样。
“盛总在家吗?”
佣人低着头,无比恭顺地引着她往里走。
经过花园时,一扇已经生了锈的铁架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是什么?”
“噢,是秋千。”佣人略作解释,“这东西放在库房好些年了一直没人动,前几天老爷忽然让人把它搬出来,打算重新架起来呢。”
盛亦棠哂笑。
那家秋千,是当年妈妈亲手为她搭的。
他这么做,是真的心里有愧,还是想在项目上算计她?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肯先示好,她今天就会轻松不少。
“你来了,进来吧。”
一身工装的盛呈茂忽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铁锨,裤脚挽起,胶皮水靴上沾了些许泥渍。
见她目露惊讶,盛呈茂笑着解释,“秋天了,院子里的小白菜再不收就老了。这里风大,咱们进屋说。”
房间里的陈设,和她上次来大不一样。
繁复奢华的家具全都不见了
踪影,布艺沙发、玻璃矮几,角落里还放着一只竹篱扎成的疯兔子玩具。
几乎和她小时候的家一模一样。
盛亦棠却蹙了眉。
“您知道我要来?”
盛呈茂挥退佣人,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水。
“跑这么老远,辛苦了。”
盛亦棠只好坐下,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因熟悉环境带来的不适。
“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拜托您。”
“说来听听。”
“言言,需要移植适配骨髓,您能否前往医院做个检查?您放心,只要您愿意帮忙,您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这是她一早就打好的腹稿,现在说来,却显得那么苍白。
她不是在求物质上的东西,而是在求他损害自己的身体。
以剧烈的痛苦为代价,去救一个他甚至都不愿意见面的孩子。
即便是她心里恨极了盛呈茂,也无法做到理直气壮地开口要求他,只能恳求。
盛呈茂沉吟片刻。
“你就这么在意那个孩子吗?”
盛世跌落,她嫁入纪家,两人身份早就完全调转。
可她竟然又一次找来,还如此卑微恳切。
盛亦棠看着他身后的落地窗,法桐的叶子已经发黄干瘪,只有树干依然遒劲。
待到明年春天,舒展,抽芽。
她如
何能不在意。
那她是她唯一的亲人,是从她的生命里延续出的希望。
“你要你肯帮忙,什么要求,都可以。”
柔和轻宛,却落地有声。
从盛家出来时,正是阳光最热烈的午后。
耀眼的光线在眼帘上跳舞,斑驳的光圈,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盛呈茂答应了。
不仅答应去做配型,甚至还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