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的路上,男人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比从医院出来时还要低迷。
江渚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不想让她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纪辞风故意找话题。
“装修的事情怎么样了?”
装修?
盛亦棠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实在抱歉,最近灏景这边的事情比较多,一时耽搁了。”
纪辞风本意也不是催她。
更可况那张侧脸依然娇俏,可眼下却有了明显的黑眼圈,他怎么忍心。
“不急,慢慢来。”
盛亦棠却认了真,“你放心,欢颜一定会按照合同约定的时间按时交付的。”
最基本的契约精神,她有。
她说的寻常,纪辞风却觉得那语气格外冷漠。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似乎就连她的措辞里,都透着一股迫切想要划清界限的意味。
按时,交付。
这些,不应该是生意场上才会用到的话术吗?
“我们要搬回去了嘛?”
后座的两个宝贝听到谈话,紧张兮兮地问道。
盛言甚至捏紧了哥哥手。
“言言不能继续住在太爷爷家了嘛?”
盛亦棠不由好笑。
搬来前这臭丫头分明就很舍不得锦江的大游戏房来着, 怎么这回听到要回去,反而还不是
很高兴呢?
“言言舍不得太爷爷!”
小朋友不会说假话,谁对她好,她心里记得清楚。
离别的愁绪笼上心头,盛言嘟着嘴,连扒拉手指头进行的据理力争都显得有气无力。
“太爷爷会陪我荡秋千,会陪我和阿白玩球,还会把最大的鸡腿留给我,我舍不得太爷爷!还有哥哥!”
“哥哥?”
盛亦棠听不明白,“哥哥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是知南哥哥!”
盛言小姑娘举起手,也同样罗列了好几条不想和纪知南分开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居然是他做作业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有知南哥哥在,我就不是最笨的啦!”
否则小舟哥哥半小时就看完了书,而她每次都要再过半小时才能去玩儿,可不是又要被大白嘲笑了嘛!
“知南哥哥就很好呀,我们俩用时是一样的呐!”
额。
盛亦棠不想打击她,不过——
你看的是幼儿绘本,知南做的是小学奥数,用时一样,能代表啥?
代表你就是个学沫沫啊娃!
她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目光充满了怨念。
“你们家的智商基因,都这么优良吗?”
一个小舟也就算了,连知南也这么勇猛。
从小就
被两个天才萌宝包围,这让她亲生的这个普娃可怎么破?
长此以往,不会打击到孩子的自信心吧?
纪辞风毫无被埋怨的自觉,甚至还扯了扯领口,坐直了身子。
不容易。
两个多月,小女人终于认识到他的优秀了。
基因优秀,也是他优秀嘛。
晚饭前,盛亦棠难得没去厨房帮忙。
她正在第三遍过盛世的账。
“原料、电脑、人事支出”
账面流水做的的确漂亮,要不是她笃定以盛呈茂的为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一块肥肉,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
“找到了,就是这个!”
密密麻麻的交易里,盛亦棠终于找出一处错误。
可交易对象,怎么会是纪氏?!
灏景的流水她也查过,这个账户就是纪氏集团的公账,不会有错!
下午江渚的话复又在耳畔响起,她盯着那串数字,眉心越拢越紧。
“纪辞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禾去探望梁润,是你授意的吧。
甚至梁润受伤,你又有多少参与其中?
自从渔嘉之后,童氏一连缺失了几个重要项目的招标会,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插进发丝的手指渐渐收紧,
盛亦棠低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黑暗中,那双黑到纯粹的眸子再次浮现,满满都是她的样子。
画面一转,景物变换成了照片。
男人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低声和黎禾交谈着什么。
而他身后,是趴在玻璃门上,歪着憨笑的少年。
说这里面没有他的份,她死也不信!
“骗子!”
盛亦棠猛地睁开眼,手边的马克杯应声而落。
茶渍打湿了地毯,氤氲成一滩难看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