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云府。
云非客的新婚之礼办得异常热闹。虽说只是纳妾,他却许以娶妻的规格来置办,足以见得云非客对路絮儿的重视。
路絮儿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礼服,喜悦之情满满地挂在脸上。显然,她打心里把自己当作了这云府的正统女主人。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能熬过来的女子也唯有她一人而已。
云亦然将一个珍藏的包囊打开,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件红色的罗裙。那柔软的触感、华丽的刺绣无不诉说着主人曾享有过的奢靡与雍容。
那是她的母亲云阮氏生前所穿。云阮氏只留给云亦然两样东西,一个是云亦然每天晚上读给云亦姝的话本,另一个便是这件艳丽的罗裙。
云亦然将罗裙穿在身上的瞬间竟情不自禁地流泪,有满满的情绪蜂拥而至,激动、慌乱、惊喜与期待彼此排斥又各自纠缠。她恍惚觉得自己便是这罗裙的主人。
只是铜镜前的这张脸实在太过平淡,听闻母亲有着足以蛊惑众生的美貌,这样的容颜云亦然实在不知该如何扮起。
这时,云亦然的眼睛余光瞄到了那个厚厚的话本。
有了!云亦然的大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话本中的女子也拥有着一副倾城绝世的好容貌,何不照着她的模样装扮一番?
于是,她拿起自云亦姝那里借过来的脂粉在脸上满满地涂抹了起来。
约莫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云亦然终于涂好了妆容,铜镜里那一张绝美的脸令她恍惚了许久。
“云阮氏来了!”她露出诡异一笑。
是夜,热闹了一天的人群渐次散去,连月亮也娇羞地躲了起来。
云亦然在黑暗里轻盈地穿行,偶有撞到人影,必是激起尖叫声一片:“鬼,鬼,鬼啊!”
酒意酣然的云非客晃晃悠悠地走入贴满喜字的新屋,望着满脸娇羞的新妇,他兴奋地扯掉身上的礼服。
“老爷,我这是在做梦吗?”路絮儿激动地哽咽,“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个名分了。”
“絮儿,别哭,往后都会是好日子。”
烛火熄灭,嘤嘤靡靡之音自床帏处蔓延,与屋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交缠在一起。
许是这夜太过喧闹,院子里四散而去的尖叫声并未引起新人的注意。云亦然悄悄贴近那门窗,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正在塌上忘我痴缠的男女终于发觉了异样,他们望向门窗外那张妖艳的脸惊恐地喊叫起来:“鬼啊!”
云亦然推门径直而入,那对男女便赤身裸体地滚落在地。他们将头疯狂地砸向地面,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哀求:
“姑奶奶饶命啊!是这个女人勾引我的,她定要主动献身,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路絮儿望向云非客,眸子里的惊恐被深深的绝望取而代之。她将头更重地砸向地面:
“如夫人饶命啊!我罪该万死,我不该有非分之想!我愿以一死保老爷性命!”
云非客匍匐到云亦然的脚前,哭得泪涕横流:“我知道错了啊,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有亲近女色之举!这个妾我不要了,明日便休了!不!此刻便休了!”
云亦然望着眼前一幕,冷笑道:“你们既然这般畏惧她,却为何还要百般挑衅?你们生前欺凌她,死后也不忘极尽侮辱,你们落得今日之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
“不对啊,”路絮儿听到云亦然声音的瞬间,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指着云亦然尖叫道,“你不是那个老疯子,你是云亦然!云亦然,你假扮你娘在此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云非客也惊得语无伦次:“谁放你进来的?来人啊,速将她赶出去!”
云亦然有些无奈:“我已将他们引开,难不成让他们留下来听你们这污秽之音吗?”
他们这才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狈,赶紧捡起地上的衣衫草草地披在身上。
“速速滚出去!”云非客怒骂道。
“我得阻止你们成亲啊!”云亦然看向云非客,她的态度诚恳又迫切,“父亲,请听我一劝吧,这场婚事于你们两人皆是灾难!”
云非客气得浑身哆嗦:“即使你娘那妖妇活着也无权阻止我娶妻纳妾!”
路絮儿正色道:“我伴随老爷身边多年,今日礼成,此刻我以云府女主人的身份命令你速速滚出去!”
云亦然将视线投向路絮儿:“路姨娘,你可知贪这一时欢愉将付出怎样的代价?接下来的痛苦你与父亲恐是难以承受。”
路絮儿怒吼:“还不快滚去地下找你娘?你若不主动去死,小心我亲自弄死你!”
云亦然的眸子里升腾起一层水雾:“路姨娘,切记,你这两日莫要靠近池塘!”
云非客炒起一个瓷瓶砸向云亦然:“滚!”
“我娘送给你们的大礼敬请收好。我送你们的忠告还请务必慎而待之!”云亦然甩一下广袖扬长而去。
话本中说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