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小小的花园,便进了韩守正的里屋。
淡淡的花香气,若有若无地尾随叶嘉言潜入客厅,让她倍觉惬意。
抬眼一看,从客厅的玄关处起,墙面上挂满了十余幅大小不一的海派铁制书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几幅复原古代名书画的铁制书画,《兰亭序》《快雪时晴帖》《女史箴图》《五牛图》《芙蓉锦鸡图》《骷髅幻戏图》《六君子图》等赫然在目。
叶嘉言驻足欣赏,只见每一幅铁制书画,不仅再现了原作的神韵风采,更令画中文字、山水、人物、花鸟仿佛跃然于眼前,栩栩如生。
她不禁啧啧称奇。
再看其工艺,不难明白,这是因铁制书画有厚度,有独特的质感,才让本来扁平的书画充满立体感。再潜心看去,又觉每幅作品都似是一个微缩的宇宙,于细节处精雕细琢,光影处交错蜿蜒……
韩守正见叶嘉言看得出神,眼中尽是赏慕之意,知她看到了画中奥义,心里一阵自得。
再看周懿行,也沉浸在画中。
余光瞟过,韩静悄步往右走,并不是去他卧室。
韩守正脸色一变,但碍于客人在此并未发作,只温和地问:“小静,你干什么去?”
韩静指了指厨房:“我去给客人泡茶。”
韩守正心说,突然这么懂礼貌了,还不错。便只和蔼地笑:“好孩子,去吧。”
正好叶嘉言、周懿行看完了画,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叶嘉言忙夸赞韩静乖巧懂事,铁制书画耐人寻味。
韩守正也微笑点头:“这孩子,一阵一阵的。我们坐会儿吧。”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犹豫了。坐哪儿?
这个客厅,准确来说,也兼有工作室、陈列室的功能。虽然面积不小,但遍地堆着作画材料、工作,和作废的画作,连沙发、罗汉床都堆满了画稿。
粗略估算,只是工作台前的两把椅子。
韩守正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叶小姐明天过来,所以我还没收拾。有点,乱糟糟。”
如果用三字形容这客厅,唯“乱糟糟”一语,但叶嘉言自然不能这么说。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客厅,目中的欣赏之意,不亚于刚刚在赏看书画,说出的话也像是发自肺腑。
“不,不,韩老师,这不是乱糟糟,是不羁与自由。我曾听人说,看似凌乱的布置,恰好是艺术家自由心境的一种折射,只有在这种环境中,艺术家才享有最不受约束的创作思维,然后,成其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说到这儿,她有意看向墙上的一幅《天马图》。
这幅画,是韩守正的原创作品。画上的天马奔腾恣意,器宇不凡,一看便花了很多巧思。
但在巧思之外,还炽烈地传达着艺术家澎湃的想象力。
周懿行当然知道,叶嘉言所言,更多是一种场面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艺术往往诞生于看似无序的空间中,因为它最有利于创造力与灵感火花的迸发。古人管这个叫“妙手偶得之”。
韩守正被叶嘉言这么一夸,心潮翻涌起来,脸上也浮出喜色。
他把两把椅子往工作台前拉了拉,说:“叶小姐说的是好,只是我也不能忽视了待客之道。呵呵,来,你们坐这儿,工作台我倒是先收拾了一下。”
宽大的工作台上,目前只放着练习书法的文房四宝,砚台中的墨水还没干,散发着幽淡的墨香。
叶嘉言、周懿行恭敬不如从命,任由韩守正立在一旁。
此时,再跟他谦虚推让,他会更过意不去吧?
“叔叔、阿姨,请喝茶。”韩静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有三杯花茶。
道了谢,叶嘉言、周懿行捧过茶杯,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面上露出惊喜之色。
浅啜一口,栀子花香缠绕在舌尖,清香微甜,中和了茶叶与生俱来的一点涩苦味儿。简直是妙品。
二人又啜了好几口,纷纷道:“好茶。”
韩守正也品着茶,笑道:“这是自己家里炒的茶。每年五六月间,就把栀子花存下来。”
难怪了,真材实料才能原汁原味,入口回甘。
叶嘉言与韩守正聊了一会儿,渐入正题,便诚恳地说:“韩先生,我希望您能割爱,出让几幅杰作,登上‘艺从海上来’的拍卖会场。您看可以吗?”
韩守正笑意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
随后,他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割爱,而是我担心无人问津。”
他看向墙上那幅《天马图》,唇角攒出一点苦涩笑意:“叶小姐是专业人士,有水平,评画评得好,但你知道,这幅画我是在什么时候创作出来的么?”
叶嘉言往那幅画上睇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恕我直言,我看为首的那一匹马,神色似乎很桀骜,莫不是,这是您在遭受某种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