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云湛放衙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清欢酒家。
为了避免出现昨日的那样的尴尬,他多备了一把伞。临安的六月最是多雨,这雨什么时候要落,谁也说不准。
这次前来,他的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他想,若是那李偲偲当真不记得自己的父亲了,那他就杀了她。
进了清欢酒家的大门,他一颗心在不停的跳动,隐隐有些不安。
李锦安为他们准备了一间雅间,也没人会把他们的谈话听了去。
只是在进门的时候,李锦安感觉到今日的萧云湛不似平常那般淡漠。今日似乎带了些煞气。
萧云湛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喊了一声,“萧云湛!”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不管你同夫人有什么过节,请好好的说,好吗?”
萧云湛点点头,“好!”
末了,他直接朝着楼上的雅间走去。李锦安还在回味这方才的对话,她和母亲分析过,这人或许是仇家的后人,可母亲执意要来。
她也备了一把匕首,她就在门外站着,若是里面不对劲,她立马冲进去。
李偲偲现在已经在等着了,见萧云湛推开房门,李偲偲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小伙子,心中实在没有多少印象。
她道:“听说你是我的故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萧云湛在二十多年来,真正面对这个小时候想着的“仇人”的时候,他却忽然有些释然了。
眼前的这人虽然年纪不似二十年前那样年轻,但面容依旧姣好,难怪那时的父亲和江州的男子会那样的痴迷于她。
他直直的坐在李偲偲的对面,从容的道:“对,我们是故人。”
李偲偲心存疑惑,但也只是皱着眉思索着,等着萧云湛接下来的话。
萧云湛挑明了道:“我的母亲因你而死,因你是江州的花魁,无数人为了见你,不惜变卖家产,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李偲偲怔愣住了,她完全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看着眼前的人,应是同书瑜差不多年纪的。
而他的脸上却多了些成熟稳重,应当是经历了许多磨难和沧桑。
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倘若他的父亲真的因为她而做错了事,母亲也因她而死的话,那便是她的错了。她张了张嘴,终是说了一句,“抱歉,你一定过了许多苦日子吧!”
面对李偲偲的坦然和道歉,萧云湛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舒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河面上,最终将家中的变故都说了出来,独独没有说自己的。
李偲偲听得心惊,竟然有人为了她,能极端到这个份上。她越来越讨厌以前的自己,那不仅是她一辈子的耻辱,还因为自己,毁了很多个家庭。
难道现在她过成这样,是报应吗?
想着想着,李偲偲越发觉得愧疚和屈辱,滚烫的泪珠就这样落了下来,她慌忙抬手擦拭了眼泪。
若是知道这样,她就是离开舅舅家,去乞讨,也不愿意造这么多孽啊!
“抱歉,因为我,害得你家破人亡,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你受苦了!”
萧云湛没想到,她会同自己道歉。
他呼出一口气,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小时候过得不好?”
李偲偲看着他,犹如看自己的孩子,她道:“你现在多少岁了?”
“三十。”
李偲偲叹了口气:“我的书瑜二十七岁了,和你差不多年纪。我想,你也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孩子,这些年来,你应该也在挣扎,痛苦。若是你一味的怨恨我,你现在就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同我谈话了,而是会直接杀了我,以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她心里明白,这样不能恨得彻底,又不能释怀得彻底的人,最是活得痛苦,就如她一样。
萧云湛倒是没有想到对面之人竟然能如此坦诚,他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可把外面的李锦安吓坏了,正要冲进去,里面的谈话声再次响起,她急忙又退了回去,差一点就收不住脚了。
“我原本是想要这样做的。”
李偲偲嘴角勾起笑,“你不会。”
萧云湛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你也太自信了吧。”片刻后,他又道:“你说对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很纠结,很挣扎。但说到底,是我父亲一人之过。是他要去见你,是他变卖家产要给你赎身,也是他去拿了母亲的嫁妆去卖,将我的母亲伤得彻底,最终一条白绫了解了自己。”
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舒心许多,他侧身背靠在墙壁上,看着外面李锦安来回踱步的影子,他道:“李锦安,是你的女儿吗?”
良久,李偲偲道:“我和锦安,情同母女。”
萧云湛点点头,也不再追问这件事情。
“我原本恨你,恨你为什么要出现,勾走了我父亲的心。可那是懦弱无能的时候我的想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