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势渐渐变小,淅淅沥沥的声音伴随着屋内时不时响起的交谈声,偶尔会有碗箸轻轻碰撞的声音,却不嘈杂喧闹。
两个人虽都身为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即便此刻已然疲累不堪,但行为举止仍然有刻在骨子里的优雅,用膳的氛围十分平静闲适。
不知何时,外面绵密的细雨已经停了,天边仍旧暗沉沉的,像是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
或许是因为还有公务在身,还未到半个时辰,他们便用完了午膳。
迟韫玉细致地收拾好东西,才将食盒提了出去,交给在外等候的长风。
林邱见此,心里对他的赞赏又高了一层。
他见过很多能力不怎么样但架子很大的“贵公子”,多少都有点洁癖,行为处事格外讲究所谓的“世家风仪”。
诚然,若是平时的日常或是宴会中,这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在办差事时,则就会显得多余且做作了。
太傅身份自然不必说,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早已经不是贵公子三个字可以形容。
甚至从某些方面上来说,比那些吃家族封荫的所谓“贵公子”的老子爹还要高得多。
可便是这样的人,也能和他这样的地方官一起泰然自若的在库房同桌而食,和他在用膳时说话交流。
甚至在用完膳后,也不处处讲究使唤下人仆从,事事亲力亲为,丝毫不介意是否合乎规矩。
往日只曾听说太傅大人素来冷漠严苛,可他这几日相处下来,其实倒也没有传言那么可怖。
就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罢了,比一般的人都要沉稳冷静,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现下想来,那些传言约莫都是嫉妒吧。
林邱心底暗叹,倾身将架阁库的窗户全部推开,外面窗台子上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随着风的吹拂,摇摇晃晃的,终是缓缓落下。
湿润带着泥土气息的凉气从窗外铺向屋内,轻轻卷起案卷的一角。
倏地,翘起来的那一角被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按下,白皙的指尖紧接着又指向案卷某一处。
便听男人低沉又淡漠的声音响起。
“两年前,于正全去剿过匪,这事林大人可知晓?”
林邱看着案卷上的记载,回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
“两年前,临江西边的边羲山上出了一窝山贼,附近村子里有不少百姓家中被山贼祸害,于正全上报后带兵去清剿了,此后据说没再闹过匪患。”
林邱皱眉,突然眼睛一亮,“边羲山的边,走上面不就是力吗?”
“莫非当初的匪徒还有漏网之鱼,而带走于正全又将他虐待,可是那些人回来泄愤报仇?”
迟韫玉摇摇头,沉吟道,“不像。”
一窝土匪山贼,决计不会有劫法场那般的缜密谋划,只是吹了一声骨哨,便能极快地改变计划,如此训练有素,倒像是专门培养的…
林邱也反应过来,顿时面容严肃。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卷起案卷,淡声道,“看来,是要走一趟边羲山了。”
——
三月中旬,绵绵春雨接着下了好几日。
饶是傅含枝喜欢雨天,可日日只能待在府里,时日一长,也难免觉得有些乏味无趣。
于是今日雨一停,她便立刻带着春夏两丫头出门了。
随处乱逛了半天,买了许多小玩意,中午便坐在茶楼小间里休息。
她坐在窗边,轻抿了一口茶,偶然朝下一望,便看见了赵菲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倏地,有一个男人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臂。
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可那握住胳膊的动作急切的让人心里发突。
瞧见这一幕,傅含枝秀眉顿时蹙起。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怀疑这是否又是一起强抢民女,可再仔细看去,就见赵菲虽然想抽出胳膊但却并未挣扎大喊。
想来应该是相熟的人起了争执。
傅含枝本不欲多管,可瞧见底下女子越发为难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这女子失去了妹妹已然如此可怜,此番傅含枝更加见不得她再有一点不好的事情。
虽然不晓得这女子需不需要,也或许只是她多此一举了,可是万一呢?
万一人家需要帮助而却被她漠然无视,那岂不是亲手将人推入深渊?
思索间,傅含枝已然从楼上下来,行至他们面前。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当街推搡拉扯?”
她蹙着秀眉,扬声问着,眼神却直直地看向那男子还拽着赵菲的手。
“如此轻浮浪荡做派,是欺负女子气弱力小吗?”
赵菲蓦然抬眸,就见是一不认识的少女。
来人生了一副琼姿花貌,通神皆是浑然天成的贵气,看着便知是哪府大户人家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