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觉揪出,被她无情推远。兰芙僵硬接过茶盏,木讷抬眼,身躯下意识往后靠,后背抵在冰冷的桌沿,眸色已近空洞迷离,淡白的唇微微蠕动:“你习武吗?"祁明昀心头一震,突然发觉她面色不大好看,嗓音沙哑清冷,像是凝了冰。"一介书生,从不会武。"他只能这样答她。
晦暗不明的光影中,兰芙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哀叹一口气,失落垂下头。随即手心一松,那盏沸腾的茶水下一瞬便要浇在她双膝。祁明昀习武多年,自然眼疾手快,他怎能让滚烫的热茶泼在她身上,手腕凝起一道力,稳稳接住,茶水只溢出几滴在地上。蓦然,他恍然大悟,握着茶盏的手轻微颤抖,神情局促,缓缓望向她。她在试探他。
她冷冷与他对视,彻底撕下他的伪装。
他的身心面貌,就这般赤裸裸地袒露在她眼前,遭受着她冰冷的凝视,浑身仿若被冷水浇透。
她无力且疲惫地问他:“你是谁?
"
她眼眶发胀,舌根发酸,似有万千根针扎穿她的心。他换了张面皮,换了个家世,将她骗得团团转,将她玩弄鼓掌这般久,而她竟无可救药地再次与他走到了一起。
太荒唐可笑了。
这一瞬,她死死苦守的那点自尊被击得粉碎,她再如何,也捡不起来。"你是谁!"
她撕心裂肺地喊,红着眼,步步退到窗边。
那丝隐匿许久的痛楚渐渐复苏,开始席卷她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她为何又与她最恨的人走到了一起。
她与他之间,当真是一辈子也理不清的孽缘吗?
“阿芙........"祁明昀嗓音发颤。
他终于能喊她,她终于发现了他。
慌张与局促过后,他竟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他起身,想靠近她,想与她好好说。
系在他衣摆下的香囊落到脚边,万幸与火盆擦边而过。他想弯腰去拾,却被兰芙先一步上前夺过。
这个东西,是这段孽缘的开始。
知,嘲讽她就合该一辈子在他掌心中晕头转向。
她当年亲手落下的一针一线映在眼底,尤为晃荡刺目,似乎在嘲讽她愚昧无死了,你为何还缠着我不放...."
“你能不能放过我!"她捏在手心,带着要将它绞碎的力道,“我都死了,我都"你还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
她厚声质问,手中的香囊越绞弄越坚韧,完好无损在她手心舒展开。她不想再见到这东西,伸手一抛,香囊落入暖炉下的炭盆内。"不要!"祁明昀急喊,即刻蹲下身,不顾炭火红旺,探手去捡。她不在的日子,他就靠着这一点点慰藉,一日一日过下去。这只香囊与那件衣裳,是他乏味落寞的两年里唯一一丝光彩。夜里,他只有将香囊放到枕边,才能阖上眼浅眠片刻。
他徒手拨开炭火,手背被烫起了一圈水泡,可他似乎感受不到疼,垂下半边宽厚的肩,将失而复得之物紧紧捏在掌心。
"阿芙,你就把它留给我,这是你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了。"他哀求她,时的他低到尘埃。
兰芙怔怔望着他,不再去索要。
"阿芙,没有你,我每日就跟死了毫无区别。"
他撕下那张自欺欺人的面皮,软在她身前,诉说着一腔痴念,只盼她能施舍他几分目光:“阿芙,那年,我在除夕夜赶回来,不见你的身影,只见烧成了灰的子。他们一个个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一直都不信,我用尽一切法子,在南齐各处寻遍了你,直到得知你在益阳。我一刻也等不急,我怕你不愿见到我,我就这样,戴上这副假面出现在你身旁,我只想每日能看到你,能看到你,这便够了。""可我不想,我在你身边,我活不下去!"她不接受他送来的好话,一一砸回他脸上,如数奉还,"夜里的雨太冷了,落在我身上的棍棒太疼了.....每一个雨夜,每一道伤疤,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祁明昀眸底湿润,话音深沉:"我对不起你。"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开鞘匕首,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握起她张皇无措、冰冷如铁的手,指引她攥紧刀柄,将刀尖抵在他胸口。"阿芙,你想怎么样都行,哪怕你想杀我,我也绝不躲。"兰芙的泪水点滴落在衣领,僵硬的指尖颤动,寸寸捏紧刀柄,毫不留情推着刀柄向前。
她只是如同泄愤一般,不肯松手。
利刃破开血肉,刺入他胸膛,她不知这一刀的深浅,不知会不会真让他死,几滴殷红的血滴在地上,祁明昀眸光散了一半,紧抿的唇未开,只泄出一声闷哼。
他唇色淡白,背脊微躬,一手强撑着桌案,未躲。反而缓缓挪移,向她靠近,刀尖愈发深入,地上留下一滩血。
血腥气直往兰芙鼻间钻,她疾呼一口气,松开颤成浪般的手,匕首哐当落地,猎猎作响。
她只能恨自己软弱无能,恨自己愚昧无知,恨自己不能杀了他。事到如今,她不愿再面对这荒唐的一切。
她推开他,夺门而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