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朱温半倚在床榻上,神情憔悴。博王朱友文的妻子王静雯正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柔顺地靠在他肩头。
床边半跪着的张贞娘低头不语,专注地为朱温捶腿。
朱温的眼中早已布满泪水,目光不曾从张贞娘的身上离开,声音低沉而痛楚:“张惠啊,没了你,我竟活成了这副模样……”
王静雯瞧见朱温这般模样,心中隐隐不满,面上却装出一副温顺柔媚的样子,轻轻挽住朱温的臂膀,柔声道:“皇上英明神武,唯一的弱点,就是对妻子太过专情。皇上若非承受着丧妻之痛,又怎么会敌不过那李存勖?”
就在这时,侍女上前,低头恭敬地说道:“皇上,张全义的夫人储氏求见。”
朱温眉头微皱,语气平静却带着些许不耐:“叫她进来吧。”
不多时,储氏缓步走入殿中,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恭敬与不安:“臣妇参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安康。”
朱温的目光冷冷扫过她,储氏感受到那股沉重的气息,心中微微一颤,双手略微紧握,硬着头皮开口:“臣妇知晓皇上近来对家夫多有疑虑,但家夫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王静雯在一旁笑意渐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夫人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皇上何时疑心过张大人了?”
朱温对张全义的疑心,无人不心知肚明。
去年七月,朱温在张全义家中避暑,整整一个月,朱温在张全义家中为所欲为,肆意挥霍张全义财产,每天举办宴会,将张全义的妻子、女儿、儿媳全部奸辱,就连其年幼的小女儿都不放过。
朱温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迫张全义对君王不敬,只要张全义因此犯下任何可供指摘的错误,朱温便有了赐死他的理由。
张全义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在朱温走后,秘密将自己的妻女安排离开河阳,遣人护送她们远走高飞。
经此一事,朱温仍对张全义心存疑虑。
储氏见王静雯如此态度,语气愈发恳切:“皇上,张全义常说,当年他被李罕之围困在河阳,生死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正因皇上出兵相助,他才活到今天,这份大恩他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忘!”
朱温听罢,敷衍道:“朕知道。”
储氏连忙继续说道:“皇上,张全义忠心耿耿,助陛下成就大业。现在他年老体衰,活不了几天了,而皇上却对他心存疑虑,臣妇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朱温闻言,眉头微皱:“朕没有怀疑他,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随即,朱温转头看向侍女,“让她退下吧。”
侍女领命,立刻上前。储氏心中无奈,只得行礼告退。
王静雯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与不屑:“皇上还没做什么呢,她倒眼巴巴地跑来说皇上怀疑她丈夫,真是笑话。”
朱温说道:“张全义这个人不可信。他能背叛李克用,又怎么不会背叛朕呢?”
张贞娘眉头微蹙,轻声道:“去年皇上住在张家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张大人依旧毫无怨言,可见他心中深记皇上当年的恩情,并未有背叛之意。”
朱温听完张贞娘的话,脸色骤然阴沉,眉宇间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声音冷厉:“他表面上忍让顺从,不过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
张贞娘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轻声劝道:“皇上,张大人效忠于您,一心为朝廷效力……”
不等她说完,朱温猛地打断,声音更为激烈:“为朝廷效力?他是为了将权力一点点握在手中。为了有朝一日,将这江山揽入自己囊中!”
王静雯轻轻挑眉,目光扫向张贞娘,语气中透出几分讥讽:“贞娘,若非张全义露出马脚,皇上怎么会随便怀疑他?难道你觉得皇上是胡乱猜疑的人吗?”
张贞娘看向朱温,柔声答道:“儿媳只是不希望皇上错怪了忠良。”
王静雯见朱温没有立即表态,便加重了语气,挑衅意味愈加明显:“贞娘,你的心思倒是深,竟还为那张全义说话。”
张贞娘不再辩解,轻轻行了一礼,柔声道:“儿媳告退。”随后,她脚步轻缓地退了出去。
“李存勖越来越厉害,朕那些儿子,定是没法子对付他的……”朱温缓缓叹息,“哎……”
王静雯见状,轻轻抚摸着他苍老的手背,声音如春风般轻柔:“友文的才能您是知晓的,他一向稳重,定能替皇上守住这得来不易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