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序的祖父卫登是在左仆射任上致仕的,致仕以后就在家里陪着老伴儿崔氏,种花画画,含饴弄孙。
这一日两人早起才吃罢朝食,端起茶来都没饮上两口呢,从外头风一样卷进来了卫序,他们年纪最小的孙子,并且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剑,作势要抹脖子。这可把两人吓坏了,崔氏一叠声地叫屋子里的婢妇们上前去扯住他,可是卫序却将那剑横于颈侧,说谁要敢动一下,他就立即动手自刎。
看着那明晃晃的剑,看着孙子脸上的决绝之色,卫登忙阻止了那些意欲扑上去拉扯孙子的奴婢,还是怕万一卫序冲动,刀剑无眼,到时候造成什么骇人的结果,谁都无法承受。
“时合,你可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卫登站起来朝着卫序走了两步,离他近了点儿以后,停住脚压手劝他。
崔氏也在一旁紧张地问他:“七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做出这样吓人的事情?”
卫序就硬梆梆地说:“你们去问我阿母,她晓得我为何要这么做。”
崔氏一听,原来是母子之间有什么矛盾,才闹成这样,于是立即让跟前服侍的婢女去把卢氏请来问话。
卢氏那时候同样是早起吃了朝食,还没顾得及喝茶呢,就见到其公婆那边服侍的婢女跑来向她禀告了一个差点儿把她吓趴下的事情,就是她的儿子手持利剑去了公婆跟前,要抹脖子自尽。
好在她公婆劝住了,不过却是要她赶紧过去一趟,要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什么回事,不就是为了那谢家七娘么。丈夫上一个休沐日也没有回来,传回来的信是朝廷里有紧急公务处理,可是卢氏明白那多半是个借口,主要是谢侍中那边还没有回信儿,他当然不好回家。这也是属于缓兵之计的一部分吧。她想,可能下一个休沐日丈夫就能带好消息回来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到丈夫带好消息回来,儿子就抢先一步行动,竟然持剑去了公婆跟前要自刎,这一下可是再想遮掩也遮不住了,很快,整个卫府中人都会知道此事。所谓的家丑终于还是敞露出来,大白于天下了。
卢氏接下来是又害怕又生气,赶忙收拾了往公婆的上房院去。
一进上房院,就看见在院子的角落里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奴婢在怯怯私语。好在各房的媳妇们没有在这里,卢氏脸上不觉得那么难看。主要是她婆婆崔氏是个宽和的人,年轻一点儿的时候还叫三个儿子的媳妇晨昏定省,到跟前来立规矩。后来,她丈夫致仕了,她就不叫她们来了,说还是跟老伴儿两人早起吃饭说话,跟前没人守着自在些。因此近几年,各房的媳妇都是在自己屋子里吃早饭的。
进了公婆所在的堂上,卢氏一眼就见了儿子卫序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横于颈侧,满目寒霜,脸上都是决绝之色。不由得先就吓得喊了一声:“我的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剑放下,什么事都好商量。”
卫序见他娘来了,不由得哼一声,冷冷道:“前几日,在我屋子里,阿母可记得我说的那个话,要是你哄我,我当自刎于你和阿父跟前。今日阿父虽不在,但我在阿婆和阿翁跟前自刎也是一样!”
崔氏和卫登早就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闹得这样,见卢氏来了,齐齐开口让她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弄得他们的宝贝孙子要持剑自刎,而且刚才听了两母子简单的两句对话,貌似是卢氏哄骗了卫序,他才这样,看来错应该在卢氏那一边。
卢氏在公婆的质问下,没法子,只能把之前儿子请求她和丈夫向谢府提亲,要迎娶谢家七娘,而她和丈夫不同意,儿子就绝食。后来她不想让儿子绝食损伤身子,就答应他,等丈夫休沐回来,就请媒人上谢家去提亲,可后来丈夫在上一个休沐日又没有回来,这事情就只能拖着。没想到儿子却这样冲动,竟然不等丈夫回来就持剑上公婆这里,以自刎相逼,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她也不敢把她写给丈夫的那信的内容给说出来,因为她一旦说出来,在儿子跟前就更加理亏了,她这当娘的脸挂不住。
卫序闻言,红着眼圈儿道:“阿母,我没冲动,据我派去谢府跟前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对我说,谢家请了官媒,正替谢七娘挑选郎君呢,我想,你和阿父是不是去对谢家说了什么,谢家才这么快替谢七娘选郎君。我要是今日不来阿翁和阿婆跟前把这事情挑出来,等到阿父休沐回来,说不定谢家都已经为谢七娘选好郎君了。到那时,你们就称心如意了对不?到那时,我也只有一死。与其等到那一天,我心伤自刎,还不如今日早点儿得个说法。痛快些,也免得我受苦。”
卫登和崔氏听完卢氏和卫序的话,着实吃了一惊,卫登还在问:“七郎要想娶亲是好事呀,再说他也行了冠礼,有了字,且年满十六岁,为何你们不同意?”
也难怪卫登这么说,他以相当于副相身份的左仆射致仕后,就没管什么外头的事情,成天悠游林下,两耳不闻窗外事,过得十分自在。王鸾和谢伯媛这等小辈和离的事情自然也是钻不进他耳朵里的,所以他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