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的城门,城门上头,一个黑底红字的“魏”字大旗在飘扬。
城门口开着,几个零零散散的人来往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汉人老农,甚至吓得两腿发抖,一路战战兢兢的从北夷人卫兵身旁拱着手进去的。
一座城池,厚重的城墙,聚集的人群,怎们都比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要安全的多。
她渴望人群,渴望安全感……那座城池对于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那里头会有水源,或许还能买到吃的。
胯下的马匹焦躁地颠了颠步子,谢元抿了抿已经干裂的嘴唇,将身上的弓背得紧了一些,还是掉了头,往东边儿去了。
南朝的都城在东边,即便是师父他们败了,也该会往东走,况且防线溃了丢了几座城池,不可能整个边境线上的城池都丢了。
她的肚子空空如也,饿得有些发抖。路上本来射下来一只鸟的,可是当她大老远的捡起来,将上头的箭矢一拔,就想起了当初篝火上的那只人手来,紧接着便“哇哇”的一阵狂吐,差点把血都吐出来了……
谢元眯了眯眼睛,有些浮肿的丹凤眼下头有两片因为没有得到休息的青影,她在心里头将沈留祯拽了出来,想象着两人还在沈家的练武场上,她问:
“你知道……特别特别饿,但是却一点东西都吃不下,是什么感觉吗?”
脑海中的沈留祯用一双好奇的圆眼睛看着她,囧囧有光,就是不作答。
她实在是猜不到他会怎么答。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面,一定要问一问这个问题,看他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谢元终于远远见到了一条山间小河,连忙踢了马肚子跑了过去。
下马,翻身,找了个浅一点的河岸,趴在石头上捧起水来就喝了两口。
甘甜的水流从嘴里进了喉咙,一路像是将干裂紧绷的皮肤都润开了似的舒服,脑海中的满足的快感直接把她的眼泪给勾了出来。
谢元将整个脸都浸入了清水中,然后再把自己捞上来,狠狠地洗了把脸。然后就跌坐在了岸边,看着清冽的河水,像是看着自己的续命恩人似的开始发呆。
她看着河水里的自己,两鬓的双髻已经散了许多,发丝湿哒哒的弯曲着,脸色灰白消瘦……只是两天罢了,她却觉得水里的人异常的陌生。
她愣了一会儿,将发带拆散了,想了想直接在头顶绑了一个单髻,可是怎么也绑不好,绑的歪歪扭扭的。
突然视线上方,河面中心快速地飘过去了一个东西,谢元的目光追过去,隐隐看着像是一个趴在河里的幼童尸体,她绑头发的动作顿时愣在了当地。
脑海中又想起了死去的寻丫趴在地上的身影……
“什么时候要是不用打仗了就好了。”那些在战乱和逃荒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们说。
谢元闭了闭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远处随着河流飘远了的那个幼童的身体,腰背笔直的侧着身子,又想起了当时自己说的话来。
以战止战!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靠碾压结束纷争,就像是当初统一中华大地的秦国一样。
等她找到了师父,她不仅要给自己挣一个能当将军的机会,她还要尽自己的努力,在有生之年,结束这场南北对峙的战争!让以后更多像寻丫一样可爱的孩子,都可以跟她一样,生在有父母庇护的家里,安稳的长大!
谢元这么想着,眼睛中的疲惫一扫而光,重新燃起了一定要找到师父沈庆之,找到南朝军队的斗志。
正在此时,河面上又飘过来了几支箭矢,谢元眼睛一亮,那说明,这条河的上游,可能有战场,有战场,就能找到南朝军队的踪迹!
谢元俩忙翻身上马,顺着河流向上而去。
……
……
当她穿过一片树林,看着河对面正在打扫战场的南朝士兵时,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他们身上的兵服是自己熟悉的,能让她想起师父来。
可是另一方面,因为昨天晚上,那两个吃人肉的南朝士兵让她产生了心里阴影。她现在看着这些衣服破烂,看着像是溃败的散兵游勇,就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尤其是看见他们抬着同伴的尸体时,她胃里就开始翻腾……
谢元骑在马上,隔着湍急的河水,与对面的那为数不多的士兵遥遥相望。
而河水的这一边,一个蹲在地上偷懒的老兵磕了磕自己的鞋底,瞧着对面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眯了眯眼睛。
跟他搭伙抬尸体的,是个年轻人,脸颊稚嫩,十七八岁,顺着老兵的眼光望过去的时候,也看见了谢元的身影,惊慌地问:
“方伯……对面那个是北夷人的斥候?他们不会还要打回来吧?!”
老兵下巴上留了一撮好看的山羊胡子,就是其中的两根白色的胡须又粗又卷曲,十分的扎眼,他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