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光润透彻,一见便不是便宜之物,不敢去接。
“这是医师该得的。”
马文才反手将它塞在他的手里。
“这种事情传出去毕竟有损医师的名声,你虽不放在心上,难保没有小人借此散播谣言,诋毁你的医术。”
“有这玉佩在手,也好辩驳一二,有心人看到它便知道我们没有真的怨恼与你。就算医师不屑辩驳,将它卖了做盘缠,凭医师的医术,到哪里都能安家落户。”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马文才笑笑。
马文才一席话说的吴神医脸上感动不已,原本推辞的手势也变成了笑纳,慎而慎之的将那玉佩挂在了腰上显眼之处。
如果他今日在此作态一番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那这枚玉佩,他受得住。
“若是徐兄也有吴医师这般的仁心,在下就不用使出这激将之法逼他行医了。虽是好心,但有心算无心,传出去总是下作。”
马文才摇头叹气。
“马公子放心,你如此为老朽考虑,老朽也不是多口之人,你托我的事情,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吴神医心照不宣地承诺:“今日之事,便只是医家之争,无关其他。”
“那在下就多谢了……”
马文才拱了拱手。
那吴神医见烧也退了,那徐家的少年也被激的出手了,正准备告辞,走了几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来,对着目送他的马文才说:
“公子刚刚说那位姓徐的小公子没有老朽的仁心,怕是有什么误会。”
马文才没想到他特意回来是说这个,忍不住一愣。
“医术之道,绝不是背几本医书就能学会的,同理,无论是药方还是所需的药物,也不是立刻就能促成。那徐公子一看我的方子就知道要增减,又考虑到他背后会生褥疮,可见时时将刘有助的伤放在心中推算过,所以才能看到方子就能立刻一口说出哪里不妥。”
吴神医认真道:“山上不比山下,东海徐家再怎么厉害,也不见得把药铺背上了山,他的药童能立刻抓方拿药,那些药,恐怕是特意寻来了,只是放在那里一直等着用。”
“还有蝇蛆,以现在的天气,即使有蝇虫产卵,非炭火留温不得孵出。而蛆从成虫到成蛹不过五六日,那药虫看起来不过才孵出来一两日,如果不是急着要用,哪里有那么恰好的事情?他怕是从刘有助第一天受伤送来就开始准备着伤口恶化后的处置,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我们作态相逼才出手。”
“这些话老朽原本不必多言,只是看马公子对那徐公子似乎有什么误会,想了想心中实在不安,方才回转回来。”
吴神医见马文才听得认真,说得更是肯定,“东海徐家乃是医家敬仰之地,能传承两百余年,医术倒在其次,医心绝不会有假,否则寻常士人,若不是为了救人,又怎能忍受盘弄蛆虫蚂蟥这样的事情?虽不知为何那位公子如此厌恶行医,但老朽觉得,他依然不负‘东海徐氏’的名头。”
“吴医师如此看待徐兄,倒让小子惭愧了。”
马文才羞惭地喟叹。
“我也希望来日,能再听到徐家多了一位徐道度、徐文伯这样的医者,这才是医家的大幸。”
吴神医笑着拱了拱手,像是了却了心中一桩事情,这才脚步轻松地转身而去。
“医家再多一位神医吗?”
马文才看着吴神医越行越远,脸上的作态才渐渐收起,面无表情地心想。
那徐之敬,可不见得想再去当什么神医。
他心思比旁人要重,若祝英台听到这样的话,说不得会感动的心中动些念头,想着如何让徐之敬对庶人重燃信心,继续遵循父祖的道路,在医道前进。
可对他来说,只要刘有助能活,徐之敬日后如何,与他何干?
左右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之人。
马文才在徐之敬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中踏入了屋子,对着徐之敬惋惜地摇了摇头:
“他下山去了。”
“那样的庸医,留下来也是骗钱。”
见马文才神色若有所思,徐之敬反倒笑了起来。
“你莫这幅表情,刘有助再差不过就是个死,他死,总好过你死。”
马文才闻言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这人,嘴巴真坏。”祝英台叹为观止地看向徐之敬:“哪有学医的一天到晚把死不死放在嘴边的。”
徐之敬连斜眼都对祝英台欠奉。
但祝英台是个老脸皮厚的,腆着脸就凑到了徐之敬身边,各种异想天开层出不穷:
“哎哎哎,徐之敬,你说要是用线把刘有助的伤口缝起来,会不会就没那么凶险了?”
“祝公子,饶了我吧!”
刘有助听了惊慌失措,连忙在榻上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