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儿不喜欢他了,他在我这儿就什么都不是了。”
柳氏知道他嘴毒心直,懒得跟他争,只侧身坐在榻边,摇头瞋他一眼:“我听出来了,你终究还是看不起景润。以至于人家言行举止上稍有错漏,你就抓着不放。可你是男人,年近半百的男人了,怎可如此小肚鸡肠?”
沐恒倏然坐起,委屈又愤然:“我小肚鸡肠?我女儿初初醒来,跟我们吃第一顿饭,赵景润这小子都不肯收敛心性给我忍耐一下,赶着让我女儿嫁给他?他在饭桌上把我女儿逼得那么急,都急得犯病了,我这个当爹的还不能生气?我当时没动手打他,都算是给他留面子了!”
柳氏:“……”
沐恒越说越起劲:“赵景润年近而立,却一事无成,至今都只混了个不入流的礼部员外郎。想那凌三公子,不但长得比他俊百倍,还小他一岁,年纪轻轻就已位及首辅,连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都得避其锋芒,这人比人啊……”
柳氏打断他:“你中意凌巍已久,以为我看不出来?问题是,你女儿吃得下那样的男人吗?”
沐恒顿时变成了哑巴。
——还真吃不下。
沐恒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中秋宫宴。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凌巍。
彼时凌巍手握二十万精兵,刚以冠星侯之爵回归盛京,随即便强势进入内阁,一举结束了近几年来围绕首辅之位展开的激烈角逐。
原本司礼监的风头要胜过内阁,但因首辅一职被凌巍接任,这一局面也彻底扭转。以凌巍为首的内阁势力,如今已成为本朝风头无两的存在,而内阁也成为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去的地方。
沐恒最欣赏有能力的年轻人了。
是以,当他瞅见初为首辅的凌巍在中秋宫宴上孤零零独坐一席时,便忍不住拎起一壶美酒,朝对方的席位走了过去,先是爽笑着打了个招呼,便自来熟地与其拼桌坐在一块儿。
沐恒本想借机与凌巍闲聊几句,增进了解,看他适不适合做自己的女婿。
——在他眼中,唯有凌巍这么出挑的男子方可配得上他的女儿。
怎料……
凌巍这家伙,脸皮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但气质却拿捏得十分老成,神色冷冷清清,不苟言笑,整个人仿若高山之雪,寒气逼人……连沐恒这个四十老几的人坐在旁边,都感到冷气砭骨,局促难耐,硬是被对方反衬出不太成熟的样子。
二人同席而坐的整个过程,凌巍明明足够谦虚温和,未曾摆出一丝首辅的架子,也做到了有问必答,但沐恒还是觉着冻得慌。
交谈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沐恒便撑不住了,下意识拢了拢衣袍,尬笑着起身,而后借故远离,不敢与凌巍坐一桌了。
那天晚上沐恒就想明白了。
不管他看凌巍再顺眼,也不能让凌巍娶她的女儿。
要是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无趣、古板、高冷的男人,婚后不得被冻成冰雕啊?
想想就害怕。
他还是不要把眼光放得那么高了,选一个稍微差一点的女婿吧。只要全心全意对他女儿好就行。
可为什么,他每每想起凌巍,还是会觉得心有不甘?不论凌巍将来做了谁家的女婿,他都会眼红的那种。
若是凌巍的性子能温暖些就好了。那样的话,他说什么也要厚着老脸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把。
像摘星星、摘月亮那般,将一个完美的夫婿捧到他女儿面前,让她女儿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宝贝……
“啪呲——”
柳氏见沐恒已经神飞天外,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胸脯上。
沐恒猛地醒过神来,正想问柳氏为何打他,便被柳氏抢先训斥道:“我看你两眼发直,还在惦记凌巍呢?你最好歇了这份心思,哪怕雪儿日后不嫁给景润,我也绝不可能把她嫁给凌巍那样的人。”
“……为何?”沐恒紧蹙眉头。
柳氏冷笑着挑起蛾眉:“这还用问?凌巍到了这个岁数都未谈婚娶,甚至是不近女色,你不觉得奇怪吗?很显然,他要么是脑子有毛病,要么——”柳氏话头一顿,抬手指了指沐恒的脐下三寸,“要么是这里有毛病。”
沐恒:“……”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
沐恒忽地板起脸:“不许胡说。万一人家洁身自好呢?……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女儿愿意嫁,人家也未必愿意娶。这纯粹没影儿的事,不过是为夫的一个美好愿想罢了,夫人莫要因此随意揣测人家。”
柳氏气得翻了个大白眼,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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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前来敬渊侯府拜贺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纵然沐恒没有对外摆宴庆祝女儿苏醒,可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却接连不断地登门贺喜。
乍闻敬渊侯的爱女大病复苏,盛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