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
“家中父母,在民女十岁那年病死的,那会儿前朝口口,爹娘怕我一个孤女无法自保,二人都是医者,身染恶疾,只敢偷偷医治,唯恐旁人知晓,草药渣也埋于平邑家中树下,直到身死前,二人拖着身躯带着民女到商氏祖坟前,跟民女一再嘱咐,等他们身死后,一定要拿着家中银子趁夜离开,民女眼睁睁看着爹娘在民女怀中断了气,之后民女一铁扦两铁扦,将爹娘埋在二人提前挖好的土坑里,连墓碑都没有。
民女想看看前朝何时往,有家不能回,爹娘墓不敢有碑的日子到底何时到来,那夜,未敢耽搁,拿着家中唯一的十两银钱,孤身一人闯荡,在街坊四邻眼中,民女一家不知为何突然锁门离去,再找不到人,那会儿人官员无德,百姓无路可走,也顾不上体己旁人。
民女现在的父母是一对儿很和蔼的的父母,家女被官员抢去,性子宁死不屈,死在官员手里的,失了女儿的可怜人。前朝混乱,女子艰难,民女十两银子撑不住一世,饿到两眼发黑,醒来就在现在父母家中了,他们失了女儿,我失了父母,或许天意,我成了他们的女儿,新朝得建,鼓励从商,我便离了他们,从能做的开始,步步走在现在,接了他们来住。
平邑百姓自然而然也信民女当时和父母搬离,是以郡主从圣上那儿查到的,是真的,民女父母腿脚不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见外客,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游船画舫规矩,画作呈上,三日后挂卖,郡主猜疑不假,就是民女自留了,挂卖给南三小姐和柳小姐的山水画,全是苏庭临摹的。"商奚罗从供案一旁的花缸拿出唯三的画作,“苏庭身负疾病,民女以苏庭挂卖的画作全部酬劳给她为由,让她临摹郡主的画,民女卖假画,也没什么,就是不愿让来画舫的任何官商两道小姐公子,染指郡主画作,都城高门,为虎作怅的一群东西,新朝本不该留下他们,却不得不留,天家有天家难处,民女有民女的做法。炒至天价的郡主画作,也是民女手笔,那些和先皇一个作风的官员富贵家,连地上攀爬的蝼蚁都不如,若非肮脏之气,民女双亲何至于自医,背井离乡呢,他们就该花天价买到假画,今而天家行事章程,政令清清楚楚杀人偿命,民女惜命,自然不会触犯,让他们出点血不是应该的吗?谁让他们先天为虎作怅!”
商奚罗说完松了口气,这些话她平日只能跟父母爹娘说说,今时今日她终于能畅畅快块跟旁人说道。经此一遭,商奚罗将画物归原主,檀允珩没收,“送你了。“临走时,她问,“苏庭的死你可知道?”商奚罗摇头,她连苏庭停药都不知,“民女知道,必会看着苏庭服药。”
大大
公主府团院里,那棵绒树含苞待放,写着′玉满堂''的牌匾沿上屋脊,檀允珩和陆简昭二人坐着。事情揭开一点头绪,又断了头绪,檀允珩把所见所闻将给陆简昭听,商奚落从始至终没骗过她,她没问人便不作答,说出的话都是真的。
“到底是苏庭将字写得跟临摹我画作的字一模一样,还是人为。”这案子扑朔迷离的。
何止檀允珩,陆简昭听了都没头绪,商奚罗不知珩儿来日是否还会作画挂卖,有了三例作假,自然不会威胁苏庭停药的,相反苏庭拿到的高额报酬,也没理由写上那么几个字,故意露出马脚,反将商奚罗一军。为今之计,还得明日再思。
“我给珩儿带了个好玩的。“陆简昭早有准备,是个他自折的竹蜻蜓,檀允珩是个爱自由的,虽不曾与他说过,他身为人夫,却能感受得到。
都城繁华,没有蜻蜓影子,在外征战时,偶途经之地,才会看到,蜻蜓吉祥,吉人自有天相,无忧无虑的。檀允珩拿过蜻蜓,唇角浮笑,“以前夫子送过一个。”案子沉重,并非一两日解决,还是让彼此都放松一下。她唯一见蜻蜓的途径就是书上,后来徐鸿越不知从哪抓来送了她一个,被她玩死了,再没有第二个。陆简昭脸色不大好,一瞬消散,“喜欢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大漠长河,看蜻蜓点水。”
那日徐鸿越上司昭府门,檀允珩就看出陆简昭对她夫子莫名一种敌意,这会儿她试探了下,又是如此,隐藏再好,字里行间隐隐透着一股醋意,“他只是我的夫子。”徐鸿越不是旁人,她当然要解释清楚。
只有你是我的归宿。
陆简昭听懂了这句,望着团院那棵含苞待放的绒树,天上月圆银霜落,地上绒花心雨绽,若问他是何处人,自是守树白发翁。
“珩儿是我的心中执,抬头月,来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