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彼时的周朝却酣睡在她人的枕侧……
等他第二日清晨接到宫人来报赶过去时,连皇后的尸身都已然凉了……
或者便是因此缘故他才心怀愧疚,故作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不仅将皇后之死昭告天下,还特立下三日国丧,以示尊崇……
只是给外人看的做得是足了,可这则“母后病逝,速回”的消息他拿着墨笔在宣纸上写了又扔,扔了又写……
直至接到宫人消息来报,说周觅欢已至城门之时,那则消息依旧摊在他的桌面上……
甚至于,连周觅欢请求觐见的消息他都不敢回……
因为,周朝不知,在周觅欢问起,她母后死时他在哪里之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周觅欢一身丧服端坐在灵前,哭得红肿已再流不出眼泪的双眸一片漠然地望着前来假模假样祭奠母后的粟米……
脑海里所浮现的就是这句话……
本来她以为皇后一死,压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座山终于倾泻,自此,弹冠相庆,她稳坐皇后之位……
可瞧着她眼下那一团乌黑,憔悴的面容,就已知事情的发展也不尽如她愿……
周觅欢面露讥讽之色,此时“物是人非”四个字不仅可以用来形容自己,用来形容粟米也是再恰当不过……
她出汴京城之前,粟米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再回来之时,她却就只是个久居深宫,为人所厌的弃妃。
是的,皇后死的那晚,周朝所枕的枕侧确不是她……
自周觅欢离开的第三日起,周朝便不大进她的宫里了……
起初总是以政务繁忙敷衍着她,到了后面连谎都懒得对她说了,每每她端了点心瓜果送来,面都未见,便着人将他打发了下去……
于是她派下自己的心腹明玲前去打探,终于从随侍的小太监口中得知,每晚子时周朝都会偷溜出宫前往城边一处宅院与院子里的主人相会。
明玲又花下重金从那小太监嘴里探听得知,那宅院的女主人花容月貌,不仅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还会作曲填词……
明玲听得那小太监在自己面前将那名女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心下一阵不爽,却又不好即时发作,阴着脸回去之时却在粟米面前一阵添油加醋……
直气得粟米脑袋发懵,再顾不得许多,怒气冲冲地提着裙摆带着明玲杀向周朝的寝宫,不顾太监的阻拦,强行闯了进去……
进去时,素来对音律不感兴趣的周朝竟在拨弄着桌上的一把古琴,粟米见此心中怒气更甚,冲上前去一把将那把古拂落在地,“周朝!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已多少年没有人敢像现在这般直呼他的姓名!
“放肆!”周朝本就寡淡的神色顿时又冷了三分,转身来到榻前掀袍坐下,“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在自己的寝宫里待着又来这里发什么疯!”
此时早已怒火攻心的粟米不顾他脸上的森然之色,一脸怨怼自顾自地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从今以后只宠爱我一个……”
“你说,皇后年老无趣,不及我温柔体贴,可奈何她是你的结发妻子,又素来循规蹈矩,温婉和顺,若随意将她休弃恐遭世人唾弃,因而只得委屈我屈居妾室,与你相守……”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你对我都一心一意,不会负我……”
“可是呢……可是你做了什么!”
粟米说得声泪俱下,“你竟然瞒着我去找别的女子……这么多天里,我眼巴巴地候在门外想与你见一面,可你不是推脱着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连见都不肯跟我见一面……”
说到这里,粟米情绪激动得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扑上去便要与周朝撕扯,幸而被一边的内管拦下。
周朝一扫被她弄皱的衣摆,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大声喝道,“你个泼妇!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都怪朕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纵得你无法无天!”
粟米见平素对自己和颜悦色,几近有求必应的周朝如今如此疾言厉色,不禁被唬住愣在原地不动的同时,心中的委屈与羞恼更甚……
只是在周朝冷冽的目光之下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又不甘心服软的她唯有一脸倔强地挺直了后背立在原地……
咬得微微发白的粉唇,以及闪着泪光的双眸显得极为楚楚可怜……
周朝此时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见到如此模样的粟米他此时只觉得有些厌烦及不耐……
明玲正是瞧出这一点,忙识趣地拉拉粟米的衣袖,低声劝道,“主子千万不可再跟皇上硬来,此时既已见到皇上,倒不如向皇上说几句软话,或许还能哄得皇上回心转意……”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实在担心这两位主子闹到最后,还得打她这位奴婢的板子……
经过周朝的一番呵斥,宛如当头向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