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覆之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账册,随手翻了两页,不解地看向景王。
“这是老臣多年积攒下的全部家产,今日老臣愿主动上缴全部家产,还请陛下清点,”景王深深叩首,言辞诚恳道,“老臣心知有错有罪,理当按律法随陛下处置,只望陛下能念在老臣年迈的份上,留老臣一条性命……”
“皇叔爷您不必为了这帮子,没眼力见的傻子做到如此,”赵覆之对景王如此上道的做法十分满意,面上却半点不显,反倒安慰景王道,“您毕竟是皇爷爷的兄弟,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责怪您什么。”
“陛下仁德纯孝顺,但您可以不问责老臣,老臣心中却过不去这道坎,”景王依旧恭敬地跪倒在地上,无人发现他此刻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不是热的是吓的,“老臣有罪,有罪就得罚,还请陛下秉公处理!”
天知晓景王此刻有多希望,陛下口中所说的都是真的,但皇室的人心眼都比正常人要多几个弯绕,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陛下只怕是早就做好,将他架在火上烤的准备了。
“皇叔爷,您身为宗室还能如此为国着想,实乃我大魏之幸,天下百姓之幸,”赵覆之装作被景王的动作惊住良久的
样子,一回过神来就情绪激动地不停夸着景王,直把在场所有原本与景王同一战线的官员们,夸得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后者。
景王感受到了后头一众百官,犹如实质地目光扎在他身上,前者默默替自己默哀了一把,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新帝已经磨刀霍霍向“老贵”了,他只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勋贵们不敢朝陛下发泄不满,只能死死盯着景王的背影。殊不知景王此刻有口难言,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站在御史台的阵线上,说自己的不是,更不想贡献出自己的老底……
景王这货当真是老糊涂了?他这一主动认罪,那岂不是他们这些违制的也有罪了?都是同盟,说好了团结一致的,转身你队友就朝你后背捅了一刀是个什么滋味?这就是这些老勋贵们此刻心中的滋味。
御史台的人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景王简直是给他们送了个神助攻,原本还担心此事不能成,没想到柳暗花明竟又叫他们看到了机会。
“陛下,景王深明大义实乃我大魏之幸,若人人皆效仿景王之举,我大魏君臣一心,上行下效,大魏必能长长久久,千秋万代!”御史台大夫反应最快,直接打蛇随棍
地学着赵覆之地话又说了一遍,他的话一说完,御史台的其他人也立刻慷慨激昂地重复着“大魏长长久久,千秋万代!”
御史台的人带了个头,寒门出身的武将文官也立刻跟着附和,一众勋贵们就是此刻心中再如何不愿也只能跟着跪了下来,大喊着陛下圣明之类的话。
得,景王这下彻底明白自己是个幌子了。奈何陛下都亲自给他放彩虹屁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
“景王大仁,朕若执意不收皇叔爷的心意,只怕皇叔爷还会怪朕,”赵覆之看着殿中的一切发展都按着他所设想的那样在发展,愉悦写在了面上。
景王听了赵覆之的话,头低得更深了,他多想站起来痛哭告诉陛下是他多虑了,但余光瞥见新帝面上的额表情后,景王还是收回了这个念头,已经开始盘算家产全被新帝没收后晚上应该吃点什么了……
“只是景王忠义,朕却不能真收了您全部的家产,”就在景王已经委屈得老泪含在眼眶时,就听陛下忽然又给了他希望,还没等景王欢喜多久,却又听新帝将户部尚书喊出列,让他斟酌着,多给景王留些房产和随从,美名其曰不能叫景王老无所依,连自己的王府都捐了。
这是要直接将景王
账册上记录的现银,和商铺、地产全部都没收的意思……景王一想通新帝话中的意思,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老臣谢过陛下仁慈。”景王强撑着自己不要被新帝这忽上忽下的处置手段气晕,还要苍白着一张脸对新帝感恩戴德。
看着老景王被肥肉撑得紧紧的官服露出的深色,和那肥硕的身躯挺不住的颤抖,众百官包括哪些老贵之家的人都替景王默哀了一秒。
早朝就在景王主动献财这一风波中过去。
景王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艰难地朝着宫门走去,路上遇到一同下朝的百官上来搭讪,前者也是魂不守舍,并没有理会他们。
回到自己的王府,还没等景王从早朝中回过神来,新帝的人马已经动作迅速地带着账本过来收钱了。景王看着一箱箱自己千辛万苦攒下来的金银被禁军抗走,一颗心都在滴血。
新帝的人走后许久,景王才回过神来,开始琢磨此事的前因后果。
从御史台开始向他发难,到景王集结勋贵想要给新帝施压,再到新帝看似力排众议地维护自己,和御史台跟疯狗一样,只盯准自己咬的举动,到最后景王不得不放弃自己一半以上的身家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