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是不理家事的人,也觉得这二百两银子要得太多了些,差不多要抵上他一年的俸禄了,“这是什么人家,怎么竟像是做买卖似的,坐地开起价码来了,他人呢?”
冯义才道:“人在外头。”
“叫他进来,我倒要跟他理论理论。”
周太医犹自气愤难平,佟裳见了便道:“您消消气,吴妈妈跟我说过这个侄儿,本就是个泼皮无赖,为这种人犯不上,再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吴妈妈的身后事,这些事按内宅的规矩来办就好。”
佟裳见他正在气头上,怕他叫人进来,三两句说不好又要吵起来,惹恼了那位,他撒手不管了又怎么好呢?何况只是些银钱罢了,她还出得起,加上这会吴妈妈刚去,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周太医没娶过妻,哪知道内宅的规矩是什么,见她说得胸有成竹,想了想便道:“那好吧。”
他带着人出去了,佟裳对管家道:“叫他到偏殿里候着吧,我就过去。”
“是。”
佟裳也没耽搁功夫,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过去了。
小丫鬟替她打起帘子,佟裳进门后打眼一看,随即目光便
黯淡了下来。
偏殿里那人背对着她,身量不太高,生得瘦瘦巴巴的,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绸缎衣服,不知是哪里淘换来的,还是旧日里谁赏的,总之不是自己的衣服,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佟裳被人扶着在那椅子上坐下,道:“你就是吴妈妈的侄儿?”
“奴才吴胜,见过夫人。”他朝上打了个千,獐头鼠目,一直往佟裳脸上瞧,见好穿戴得体,头上梳着妇人髻,便嘿嘿笑着道:“您是这府里的夫人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姑母的在你们府上操劳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这埋人的银子不能少,我要二百两银子也不光是埋她的银子,按理说人卖出去就是你们府上人了,如今你们不要,我才接家去,我这是替夫人府上省事呢,不过姑母在你们家这些年的情份,不是银子能换来的是不是?”
他嘿嘿一笑,样子十分猥琐。
一旁的平儿看不惯,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呢?我家夫人是看在吴妈妈的份上,好心让她落叶归根,还回家里去,怎到到了你嘴里竟成了你替我们省事了呢
?”
吴胜道:“呦,我瞧这位姑娘年纪不大,又经常在这宅门里头,难怪你不知道,我这姑母又不是寻常人家,她一辈子没嫁人,接到家里埋进自家的坟地里是要损阴德的,回头还得花银子给她做法事,弄不好,一家子的时运都要受影响,我要这些银子呀,不多。”
平儿冷哼道:“我看你这样子,没损阴德的时候,时运也不怎么样?”
吴胜呵呵一笑,也不跟她计较,知道佟裳才是拍板的人,便对佟裳道:“夫人您别笑话,我要银子也是不得已,姑母在世的时候,跟我父亲感情很好,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我爹都伤心得病倒了呢。”
佟裳不动声色道:“是吗?吴妈妈前两年还跟我提起过两句家里的事,不过倒没说起过跟兄弟间有什么感情,想来你也有许多年不上京瞧瞧吴妈妈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连她在哪个府里当差都搞不清楚?”
吴胜一怔,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裳却笑笑道:“你姑母原先在佟府当差,可如今这里是周府,所以你说的那些侍候了几十年的话……在这儿不当用了。”
吴胜脸上露出一阵尴尬之色,都怪他来的时候坐着马车,没来得及去看外头,要不然也不至于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京中富户的府邸长得都差不多,我一时弄错了,不过姑母既到了府上,就是跟府上有缘,如今她去了,总不至于把身后事办得太寒碜了吧?夫人,我就要了二百两银子,不多。”他看着佟裳的脸色,为难地道:“要是您实在手头不宽裕,一百五也成,不然……一百?一百再不能少了,我急等着钱用呢,夫人。”
他跪到地上给佟裳磕了两个响头,佟裳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一时间可悲又可叹。
正在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拉扯着吴胜道:“爹,您这是做什么呀?让夫人为难不说,也让姑奶奶寒心,姑奶奶这些年帖补了家里不少,每个月都寄银子回来,如今她尸骨未寒,您就急着拿她换银子,这不是君子所为。”
“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滚一边去。”
“我不走,娘说过让您别赌了,可您就是不听,您看看您如今都成什么样了。”
“老子用不着你来教训。”
吴胜见轰不走
他,就要来硬的,上前拍拍打了几巴掌,那孩子的脸色瞬间起了几个红印子。
的佟裳忙使了个眼色,张婆婆便上前道:“夫人还在呢,您这是做什么?”
吴胜回头见佟裳肃着脸,便放开了那孩子,对她服了软道:“夫人,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又回头对孩子道:“愣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