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人儿啊!你看,知道你爱听花鼓戏,特地学了唱给你听,瞧他多懂你心思啊,啧啧,又不会吵又不会闹,简直是贤妻的典范!听大哥的,云觞要跟你离,你就离了吧,跟衍衍好,你还能多活几年!”
裴邵贤喝了两盅白酒,有些上头,面庞红彤彤的,一双眼却不时地瞄向穆染。叶慎荣到觉得,他这话是故意说给穆染听的。
裴易寻没好气地推开他大哥,虎着张脸:“大哥,你喝多了!”
今晚他是寿星,林云衍做了这么大一个场子,却看得出戏台子上再热闹,满堂宾客再给他面子,也抵不过一个云觞。
裴易寻低头喝闷酒,叶慎荣和穆染对了对眼神,穆染起身,裴邵贤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要起身,穆染把他按回座位上,“我们的事,等会再谈。”
他绕到裴易寻身后,俯□蹲下来耳语了几句,裴易寻横眉冷目,看了叶慎荣一眼,点点头。
随即三人挪到一间厢房里,关上门,点上煤油灯。
隔绝了屋外的吵嚷。
叶慎荣开门见山,把一只封口的资料袋平放在桌上,横置于裴易寻面前,“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裴易寻面无表情,垂下眼皮看了眼,没有说话。
“十几年前……”叶慎荣提了口气,开始冗长的追述,“你出车祸那次,虽然是我动的手脚,但我本来没想要你的命。你和云觞一起从颁奖典礼出来,我知道你会拉着他上车,又怎么会希望你们真出事情。只是办事的人没办好,我也没想到你就那么死了,云觞后来为你自杀了好几次,都被我救了回来,我们就这么彼此折磨了十年。我真正想要你命的那次,是在法院第一次审理那天,那时候我想和你同归于尽,结果被林云衍干扰了。再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在纽约州的监牢里蹲了两年,后来疯了,转移到精神病院,呆了近四年,一年半以前我才又来到中国。”
“我又回到娱乐圈,不是为了报复你们,纯粹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十八岁来到中国的时候,在遇到云觞以前,我就想当一个演员。我的母亲年轻时是舞蹈演员,她也曾想往大荧幕发展,但是就在她刚刚有机会拍电影的时候,认识了我父亲,当时我父亲要回美国继承家业,母亲就跟着父亲到了美国,自己的梦想也就放弃了。我从小受到母亲的熏陶,对演戏很感兴趣,读书的时候就报了戏剧班,一直有个野心,想有一天能自编自导自演一部电影。因为母亲正好有认识国内娱乐圈里的人,我才想到来中国圆演戏的梦,可惜阴差阳错,认识了云觞,走错了路……”
“本来,我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当演员,但是心里又有一点不甘心,所以还是死皮赖脸的想混在娱乐圈,干什么都好,起码这圈子里有我的梦想,起码能让我觉得离梦想近了一点。我年纪一大把了,又有不光彩的过去,谁还能想象三十几岁的男人,从来没演过戏,没拍过一部片子,没有基础,哪个经纪公司发了疯会给我机会。你们都觉得我很厉害,裴三少爷,你两辈子都走得那么顺,肯定不知道这社会的残酷。”
“我父亲厌恶我是同性恋,不认我这个儿子,我有家不能回,只能流浪在外面。我堂堂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却找不到工作,没公司肯要我。我出来后,就只能住在只有十平的小房子里,还是租的,我竟然连十平的房子都买不起,想吃午餐肉还得算算口袋里的钱够不够,每天看人脸色过日子,被人差遣使唤我还要笑着鞍前马后给人家跑腿,那些人在背地里讥笑我的话,我听了还得忍着。我真没想到我会过上这么贫穷的日子,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哪敢招惹你们。我为什么放着亿万的家产不要,不在美国好好过我大少爷的日子,到这里来找罪受。”
“直到那个人,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觉得上帝这样安排也许是有道理的。”
“也许我这样的人生,就是为了跟他在六十亿人口的地球上相遇。”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愿意再走一遍这条路,吃这些苦,只要苦难的尽头,有他在等我。那么哪怕这条路再长,再艰难,我也有勇气走完它。”
“我想,他在这条路上,一个人等了我三十年。”
“我要是还执迷不悟,那就辜负了他这一辈子。”
叶慎荣抑制住哽咽,停下来,闭上眼,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过去一年里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他在浓重的夜色里出现。
他温润的眼含着暖融融的能化了冬雪似的笑意。
他轻声细语,在温泉水池里软玉温香,媚得入骨。
他痴醉地一遍遍说着缠绵的情话,一声声喟叹里皆是三十年隐忍的伤。
如果是这个男人,他愿意被他欺,被他压,愿意为他放下男人的骄傲和尊严,愿意在他怀里娇声喘息不能自已,被他看到狼狈的丑态也无所谓,因为这个男人也许等了他三十年。
“所以,我已经放下了云觞,我对天发誓,对他再没有念想。”叶慎荣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