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举起了剑。
多少年来,对苏华的怨恨,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他常年服药维持的病弱身躯,多少年来,对寒冷与炭火的畏惧。
孩提时,内心的伤痛,全部在聚集在了一起,凝聚成了一股力量。
“父亲真不该让你出生,因为你,整个苏家都战战兢兢地活着,因为你,苏家一场连着一场的悲剧。”
苏华骂道:“你人生的每一天,都是建立在旁人的尸骸之上。”
“那我绝不让他们白死。”
苏昱将剑砍了下去,然而,关键时刻,他却停了手。
无论如何,苏华都是他的手足血亲。
他做不到。
“昱儿。”茫茫白雪里传来苏太夫人的声音,“你不可以,不可以杀你的大哥。”
回头瞧去,苏太夫人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被两个丫鬟左右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来。
“昱儿,你给苏家留个撑门户的人吧。”太夫人哀求道。
她急速地走到了苏华的面前,瞧着她年过不惑的长孙,好似苏华依旧是她曾经抱在怀中的孩子。
她心疼地喊着:“华儿。”
撑门户的?
苏昱受伤地问:“祖母,昱儿不是苏家的儿子吗? 昱儿不能撑起苏家的门户吗?”
太夫人这才意识到她的话对苏昱是一
种伤害。
她目光里充满了愧疚,“昱儿,我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你放过你大哥,日后好为我送葬扶灵吧。”
太夫人泪眼婆娑道:“我这辈子做错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放任你父亲与李氏女相恋,一件是活得太长,无子送终。”
“祖母,他派了那么多人杀我,您知道吗?”
太夫人沉默着。
苏昱笑了,“是,我该死,我一出生就该死。”
他扔掉剑,“你走吧,带着祖母去真州,永生永世不要再回京城来。”
“苏昱,你不可以反。”苏华吼道,“杀了这些前朝的人,你还能做苏家的孩子,苏家的荣光,是我与父亲在战场上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苏家的子嗣不可以蒙上这样的污点。”
“污点?你们眼中的污点,在别人的眼中是绚烂的花朵。”
苏昱问:“我为何不做花朵,而要做污点?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苏昱。”
苏昱转身便走,苏华大叫着。
“为了隐瞒你母亲的身世,我母亲惨死,为了帮助父亲扶持皇上登基,我亲手杀了我心爱的女人,你无权毁掉这一切,你没有资格毁掉我苏门的荣光。”
可惜,那一行人已经远去。
太夫人道:“华儿,荣光不重要,重要的
是你活着,祖母不想两个孙子一个都保不住啊。”
……
风雪扑面,寒流刺骨。
齐亲王与怡亲王带着各自的府兵,等候着苏昱。
“昱儿,你当真要反皇上吗?”齐亲王问,“就凭你们这些人,如何撼动皇权?”
“姐夫也要杀我赢黄金千两吗?”苏昱道。
齐亲王无奈,问:“你要去哪里?”
苏昱道:“回京。”
“皇上设下层层陷阱等着你,你回去岂不是送死?”
齐亲王道:“你若执意要反,此时,你便离去,他日,若能再见,大家战场见,免得今日手足相残。”
“既然我的妻女回了京,那我自然要回京。”
“我们若是不准呢?”
苏昱道:“那便看看,谁的血液染红这皑皑白雪?”
齐亲王说不动苏昱,便又游说元澈道:“元澈,你劝劝他。”
元澈笑道:“王爷,元澈眼下无权无势,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此时此刻,我不过是昱儿身边的一个护卫罢了,他要如何做,我不管,我只知道,谁敢伤他,我便伤谁。”
“子鸣。”齐亲王又游说王子鸣,“你仔细想想,他若是朝南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执意回京,便是自掘坟墓。”
“朝南走,从此便只能是叛军,回京方能讨回
公道。”王子鸣道,“姐夫,你要相信苏昱,他是一个最不兴战火的人。”
齐亲王还预说什么,怡亲王率先命令道:“让路。”
“玄朗,你?”
“小皇叔,苏华都惨败,你我这些兵力,还是不要再让白雪染血,青山添白骨了。”
叔侄两个合计了一下,终究让了路。
古月夫人劝道:“少主,此时回京,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宫中也有我们的人,少夫人与小小姐不会出事儿的。”
“当日,我想晨儿也不会出事,结果,他淹没在滚滚河水里。”
苏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