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明珠走到青竹山庄外时,已经听见了远处农舍的鸡鸣,天色也隐约有些露白了。
她还记得初次被曦月带来这里的情景,苏昱将她喜欢的、曾经想要的一切都是装在这里,她知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扇门,她还能不能进去?
一路走来,她疲惫至极,风凉露重,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坐在青竹山庄的门口,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不要放弃,不能放弃。
她知道,她这么坚持,会让苏昱感觉高兴与心安。
“什么人?”突然,明珠感觉周边有动静,倒不是突然而来的动静,从林府走到青竹山庄,她便感觉有人跟随在她的身后,就如天上的那轮明月追随着她的脚步。
只是,她回头看了几次,都不见动静,唯恐自己看错了。
这时,她停了下来,那跟在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她便越发心疑了。
“是我。”黑暗里,从树下走出来一道长影,月光之下,天保长身玉立,黑袍束腰,英俊帅气。
“天保。”明珠惊叫一声,有些欣喜,急忙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后来去那边宅子里找过你,但是,并没有找到,我听那边的小乞丐说,你出远门了,这样我才放心一些,你去了哪里?”
那日,天保是受了重伤的,既然明珠与苏昱已经和好,自然不会不理会天保的,可是,她去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并没有找到他,幸亏天保常年混迹在那片土地上,旁边的人都认识他。
“群芳苑的人在找我的麻烦,我便找个地方躲了躲。”天保随意说了个理由,她跟随了明珠一路,一直都在挣扎,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发现自己,临了,他终究没有忍耐住。
“这群人……那如今怎样了?”明珠问道:“他们还在找你吗?”
“许是没了吧。”天保淡淡的回了一句,见明珠鼻头都冻得通红问她:“你怎么不敲门?”
“天还没有亮,许是没人起来。”
“大户人家,总是有人守夜的。”天保转头瞧着青竹山竹,即便围墙高筑,可也不难看出里头有亮光,“你怕你喊了门,也没人来帮你开?”
“你……”明珠疑惑着,不知天保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戳破了 她的谎言。
“昨夜,我在街上看了灯会,我看到你们玩得很好,也看见你们被人请上了酒楼,今天,我又看见你只身进了武定侯府,又看到你被人赶了出来,这两天我一直跟着你,我什么都知道。”
明珠纳闷的瞧着天保,天保的大手突然拽住了明珠的手臂,“那个人对你也许好,可是,他没有能力保护你,他是出生在尊贵的武定侯府,可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父母所赠与的,若是失去了他的父母,他便一无所有,明珠,你……”
天保话到了嘴边,瞧见明珠震惊的目光,又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想要让明珠与他一起走,可是,他没有这样的勇气,苏昱一无所有,他又有什么呢?
“你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明珠想肯定是今天的事情闹得很大,所以,外人也知道得明白了。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天保不解地问。
“在他的父母面前,他的确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但是,我知道,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保护我。”明珠凄苦一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我所有的力气去坚持,所以,我来了这里。”
“你知不知道‘磨须书院’是个什么地方?”
明珠摇了摇头,天保解释道:“那里名为书院,实质是个监狱,有些人进去了,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怎么说?”
“‘磨’是磨磨之‘磨’,‘须’是等待之‘须’,这是皇族专门用来改造贵族中的不肖子弟而设置的书院,讲究的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磨须’二字,寓意承受驴马磨磨之苦,等待成长成才之意,人送到里面,要不就成就旷世之才,出来之后,建功立业,要不就直接死在里面,通常都是贵族子弟犯了重罪,被下旨关押进去,如武定侯这般,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进去的人,还是头一个。”
明珠听着,不由感觉脚底浮浮的,有些立不住脚跟了。
当时,武定侯说出“磨须书院”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瞧着众人的反应,便知道这绝不是个好地方,却不知会这般残酷。
又想到林世凯的话,说武定侯府的太夫人都不能阻止武定侯的这一决定,此事,怕是无力回天了。
“这样,你还要坚持吗?”天保有些不忍地问道。
明珠坚定地点头道:“自然,我一定要坚持,如果我在外面都坚持不住,他在里面又怎么能够坚持住呢?”
“万一,他死在里面呢?”
明珠摇头,“他不会的。”
“他是个文弱书生,听闻还体弱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