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岑知他是会武的,却至今不知他的武器的什么,不由看得更加仔细,恍然将视线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一枚并不起眼的白色缨络上。
璎珞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然而还不等骆青岑看出个所以然来,梅姑便带着人上来,换下了她面前的几道菜色,也暂时隔断了她看向白间的视线。
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被几股充满了冷意和腾腾杀气的视线注视着,骆青岑心中一紧,下意识朝穆泽看去,却见他虽然是在生气一般,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便知道是何人在动杀念了。
果然,不及她收回视线,旁边便有一道被压得低低的、嗜血而狠戾的声音响起:“白岑,你逃不过我的手心的。”
心中一凛,骆青岑缓缓转头,刚好望进冷修然深潭一般的眼眸中,彻骨冷意便就此挥之不去了。
同时,她还听到另一道女声毫不避讳地说:“真不要脸。”
熟悉的声音语调,不用去看,骆青岑也知道是谁。
她自问从进入庆王府后便一直小心谨慎,甚至因为身份的关系,能多时候都是能忍便忍,轻易不跟人起冲突。奈何有些
人并不是你退让了就知道适可而止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直到你退无可退为止。”
骆青岑真的不想再忍了,她冲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受辱的吗?
可这时,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穆漓突然笑着朗声道:“我想到了,白谷主该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世间真君子也。”
都说君子端方,如玉温良,非是有高雅德行的人,是绝对配不上这样的评价的——如骨需切,如象需磋,如玉需琢,如石需磨,最后洗去了青涩,变成满腹经纶的,英姿飒爽的,沉稳的,从容的,圆润的……却永远不会失了本心。
玉在渊而川媚,玉在山而草泽,君子总有着一个玲珑般的心肠,内外如一,德行永固,用来形容白间,自是最最准确不过了。
而这样的人,除了白间以外,骆青岑还知道一个,便是这穆家几乎从不现于人前的二公子,穆沧。
至于穆泽,骆青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曾经暗暗想过,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让定安府数千民众身染重病,让整个定安乃至南祁都笼罩在疫病的阴影下,实在是一个为
了权势地位不折手段的枭雄人物,阴狠而毒辣。
也是因为这样,不管穆泽说得如何诚恳,做得如何周到,骆青岑都不曾动心,更是半分也未曾想过要嫁给他,甚至不惜对罗姨娘说,情愿嫁与寻常书生平淡一生。
可在跟他一起见过沈懋,知晓了河安府真实的过去是如何的惨烈与黑暗之后,骆青岑有些懂了,他做的这一切,或许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这其中牵涉的,除了河安、定安两府的局势,掌权者的更迭之外,还有两府数百外的命众。
与这想必,让区区数千人受些痛楚而已,真的再划算也不过了。
何况骆青岑还曾经听罗符说过,穆白他们在选择染病之人的时候,尽量都是选的身体康健亦或品行不端的人——前者染病并不会危及性命,后者受些折磨只当略施薄惩——而且隔离区内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大夫守着,罗符和穆白等人身上还时时都备有分量不算重的解药,可以在适当的时候为病人们减轻一些痛楚。
他心思深沉,智计百出,为了一些目的难免要权衡舍弃许多东西,很多时候更是不得不心狠手辣,或
许永远都做不到一个真正的君子那般心怀坦荡,如玉温良。可他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又如何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伟大呢?
除非世间皆君子,否则总要有穆泽这样的人存在,才能安邦定国,守住一方净土的。
面对穆漓亮晶晶的眼眸,骆青岑含笑颔首,十分赞同地说:“郡主慧眼,谷主确实真君子也。”
隐约间,骆青岑竟觉得厅间温度又降了不少冷得吓人。
一顿饭吃得很是艰难,骆青岑看着面前几道清淡的菜色,虽然喜欢,却不怎么有胃口,只随便动了几下银箸,每盘菜都尝了一点,便算是用过了。
而一直到庆王爷放下银箸,穆漓的及笄大典才算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来时,骆青岑是跟着穆漓一起来的,但席散,她当然是跟着白间一起,跟庆王爷等人告别后,才缓步朝穆泽为白间安排的别院走去。
庆王爷本就是近宗亲王,王府内规矩森严,就算白间与穆家关系再是亲厚,到底身为男子,只能住在外院,与别的留宿客人一起。
骆青岑低眉敛首,双手合在身前,乖乖跟在白间身后默不作声,一直到快要接近
内院大门,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喟然叹道:“总算结束了。”
白间闻言轻轻一笑:“确实,总算结束了。”
他转眸看了骆青岑一眼,收敛笑意,虽只是随口问出,神情却也说得上郑重:“你可是以前曾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