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目光都投向了端坐龙椅的齐栎。
只见听完顾丘容的谏言,他眉头紧皱,目光幽深晦暗不明。
他嗓音冷冷道:“齐墨翎从前为皇室子弟,况且现在本就该是个死人,如今又举兵叛反罪在不赦,若不立即就地正法,朕有愧于先帝。”
“眼下他兵力不足,更不应拖延,一举拿下才是正理。”
顾丘容连忙低身作揖:“齐君三思,眼下正是紧要关头,郑国举全国之力攻打燕国,大燕若灭,齐国势必唇亡齿寒,切勿分心呐!”
齐栎不由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凉如水。
“你身为异国使君,却对我朝政事如此关切。究竟是出于好心,还是另有图谋?”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意指顾丘容一心为燕国谋划而不顾齐国。
顾丘容:“……”
他如鲠在喉,毕竟的确有任务在身,但句句也都是肺腑之言,谁承想齐栎根本不领情,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其实,造反的对象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齐栎都不至于如此。
偏偏那人是齐墨翎。
从小到大,他都被笼罩于齐墨翎的阴影之下,一朝登基以为可以斩草除根,却侥幸让他逃脱。
如今齐墨翎耀武扬威地卷土重来,那些封存的记忆再度涌上脑海。
对先帝偏心的不甘、被老师冷落时的怨愤……
面对这个死敌,他的沉稳理智全都碾为了齑粉。
然而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再说下去只会惹得一身膻,顾丘容隐忍着缓缓欠身:“齐君既然已有决断,我等便悉听圣裁了。”
说罢,转头告辞。
走出大殿后,犹听得里头百官劝诫纷纷,齐栎依旧我行我素,下令整军前往文梵城,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
顾丘容轻车简从,身骑骏马一路飞驰,再最短的时间内回到燕国禀告。
“陛下,微臣条条分析利弊,已是尽全力劝诫了。无奈齐王糊涂,非要在此时调头去处理淮南王之乱,便不肯再派兵了。”
他面露无奈,谨小慎微地低下头颅。
“都是微臣无能,万望陛下恕罪。”
沈霁临近日性情愈发暴戾,虽然错不在自己身上,没能完成使命的顾丘容还是很忐忑。
只见年轻的帝君没说话,面上不见什么表情。
“朕知道了,你退下。”
“是。”顾丘容没想到这关,居然如此轻松揭了过去,当即千恩万谢地走了。
步伐之快,生怕慢了一拍,沈霁临就会心意骤变将他抓回去拷打。
偌大的帐内,很快只剩下两人。
聂离也对沈霁临的平静感到意外,斟酌着道:“陛下,齐王不愿派兵之事……”
沈霁临长睫低垂,锋利的眉眼此刻瞧着甚是冷淡:“齐栎不过冢中枯而已,必死无疑,眼下能暂时牵制住郑晚瑶便足以。”
“何以见得?”
“那位大名鼎鼎的淮南王,是郑晚瑶的人。”
不管是郑晚瑶从齐国回朝路上、还是她自燕国皇宫出逃途中,都有齐墨翎的身影相伴左右。
“齐栎还不知道,郑晚瑶早就给他下了套。”
郑晚瑶身边的男人总是很多。
沈霁临嗓音冰冷讽刺,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怒意。
围绕在她左右的男人来来去去,形色各异,却始终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聂离见他神色不虞,先倒了一杯清心茶。
只因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更让沈霁临头痛。
“陛下,适才在帐外,副将来回禀过了,说是清点完的军民人数,三去其一。”
短短两日,便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手。
郑国虽然损失也不小,但他们储备充足,军队上下衣食丰足,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可燕国这头的军民却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已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放手一搏了。
沈霁临的心不由一沉。
于是那杯清心茶也没喝,他径自起身,领着聂离来到营地后山的密林。
“去禁地。”
“属下遵命。”
只见林中有一洞穴,掩于丰茂草木之下,拨开丛生杂草一瞧,里头竟齐齐挂着上百具尸体,皆仿佛被使过某种特殊手段,死而不僵,肉身不腐。
每一具尸体都面目狰狞,死前怨气极重。
换了旁人定然只瞧一眼便被吓晕,沈霁临行走其中却是从容自若,宛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战况激烈,光是活人已经不够用,他甚至疯到开始炼化死尸。
然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需蛊主更多的鲜血为引。
沈霁临的左腕已经伤痕累累,他掀右臂衣袖,面无表情用刀刃割开细嫩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