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辅国大将军假传战报,起兵谋反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京外一处山脉间的临时军营里,期临承将信递给一旁副将:
“御军统领来信,大司马临时反水,西城人马己遇伏击,现正有千人配甲军向此地赶来。”
副将看完信件:“将军,咱们临营怕是抵不过千人配甲,可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期临承敲了敲桌面,他自去年春胜仗归京,上交虎符后,就着手察父母身死一案,结果却是:
自家满门忠将,常年驻守边疆,最终因势大成了皇上的眼中钉,陷害设计一环扣一环,因不接受勾结匈奴谋反之罪,随鉴察使入京自证,然将至京都,却遇山匪而亡。
他自嘲新婚时的自己,对那人动情得轻易,殊不知其父就是杀亲帮凶。
他自十月初开始布局,到皇帝收到一封封假的边关加急,待虎符回到自己手中,也不过两月时间。
边关余下的六成也尽收入囊中,而跟随自己的四成大军已逐渐赶至岸西,不出十日,即可抵达外京。
而原计划就是利用这十日,秘密入京把历余渺带出来作为人质,还有一点不愿承认的私心:他还在乎她,怕她在京变中遇难。
但眼下情形...他握拳压着桌面:“全部撤离外京,至岸西待与大军汇合。”
“是!”
此时的将军府中,历余渺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门口。
她前两日才收到夫君战亡的消息,现在却被宫里传信的宦官,扣上谋反罪臣之妻的罪名。
以至于兄长什么时候赶来,并拦在自己身前,她恍然未知。
历余括行一礼,对面前的宦官说:
“京外叛军身份未明,就算官家有疑,也需证据而为,臣妹自嫁入将军府不过半年有余,与此谋反决无点干系,为表衷心,臣己待臣妹写好断决书封,即刻便与将军府再无牵扯,历家也会为皇上听命万死不从。”
“大哥!”
历余渺并不相信期临承会谋反,遂想争辩,却被历余括呵斥:
“闭嘴!”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妹妹言行厉色。
宦官笑着:
“历公子不愧是翰林院的,果然有大识,皇上怎不知历家的忠心?既是表了态,那立刻带令妹回府吧,可若看不好人,那谁也难做,您说对吗?”
历余括跪下:“谢皇上恩!”
等历余渺再次醒来,是被兄长打晕,带回历府的三个时辰后。
历府,历余渺在院里闹过、逃过、绝望过,可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单这一项,让她撑了下来。
“兄长,他不会的。”历余渺近似平静,但每次见到兄长父亲,都会明确表态。
历余括看着从小疼爱长大的妹妹,现在没了笑容,还瘦了不少,眼底满是心疼。
其实现在叛军已定,就是期临承,前辅国大将军的小儿子。
这事儿里面的嗤龊,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二月春寒,你还是要多穿些衣服,为兄还有事,先走了。”
历余渺接触不到自己所待的小院外,任何的消息。
所以也不知,就在那天离府后,皇上派的宦官,就从将军府中,搜出了其勾结谋反匈奴的‘罪证’。
京内一片哗然,都在传其父野心未果,其子子承父业,但南下捉其养父母的皇帝心腹,却空手而归,这也让皇帝大怒。
身在京都朝堂、天子脚下,如何做得独善其身?不过是听命为而为。
历余括坐在书房,想着十几年前,自己私心放走的那个男孩,如今已成了战功赫赫,谋反的大将军,而自己的二弟,在边关却再也未回,时哉,命也。
他哭着笑话自己的心软,差点儿连唯一的亲妹妹,都要搭进去。
......
寒风三月,天空半晴半灰蒙,京都遍地疮痍,皇城帝位已换:
新皇登基,国号仲瑞。
只剩历余渺和小时奶娘的历府内,显得格外凄凉。
“姑娘,陛下既是未抓您入狱,也算不会计较,您听老婆子一句劝,咱们找个地方,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或是江南外祖家都可,夫人临去前,就盼着您能安然长大,哪怕生活累点苦点,姑娘,活着比什么都强,就算,就算为了腹中的孩子,可好?”
自历余渺回了历家,就是她一直在照顾,眼瞅着自己看大的孩子,如今面临这样的境遇,她也只能挑些其在乎的事情,来劝说。
历余渺坐在一个还算全整的椅子上,前几日小萝为自己挡箭的画面,仿佛还在脑海挥之不去。
那个傻孩子,利箭穿了心,还笑着对自己说,下辈子还要当自己的贴身奴婢。
她稳了稳心神:“嬷嬷,我心意已决,是自己执拗,可我想听他亲口说句再不相见,若到黄泉,再与母亲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