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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 3)

举杯,恭敬道:“承蒙伯父挂怀,侄儿在绍兴一切都好。父亲母亲在家时总惦念着您和伯母的身子,如今一见,伯父言语句句铿锵有力,伯母容光焕发,便知道你们俱身体康健,侄儿也就安心了!”言罢一饮而尽。

江瑛默默看着,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此刻正在岭南那不毛之地受苦,不由得红了眼眶。

转念又想,今日本是兄弟团聚的好日子,实在不该引得众人难过,便强笑着抹了抹眼角,又重重地拍了下江屿的肩膀,招呼众人喝酒吃菜。

回家的马车上,三个孩子坐在一块儿。

檀月终于忍不住问江屿:“伯父和爹跟你说什么了?”

江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抬头正色道:“没什么。伯父问了我的功课,还说每月要来考校我。”

檀月眯起眼睛,哂笑道:“你诓我!你天没亮便出了门,门口护院儿的福子都告诉我了!国子监离这儿拢共不过十里路,两个时辰能打三个来回,你却去了半天,磨磨蹭蹭,肯定有鬼。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屿暗叫不妙,抬眼朝长姐望去,只见她双手叉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立刻软了下来,陪笑道:“姐姐,好姐姐!你别逼问我了,伯父和爹不准我说。我要是说了,咱们三个都要一齐挨打的!”

窈月一听,立刻摆手:“挨打?那我不要听了!”

檀月又气又笑:“那你捂上耳朵。”

本是玩笑话,十岁出头的窈月却当了真,死死地捂住了两只耳朵,屁股还往边上挪了挪。

檀月指着窈月,笑道:“我不怕死,怕死的听不见,这下你可以说了。”

檀月与江屿是同胞姐弟,自小就没什么秘密,大嘴巴的幺妹此刻又害怕得很,一点都不愿意沾染,必然不会到处瞎说。

江屿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是堂兄的事。”

檀月一惊,与江屿四目相对。

堂兄江岘,大檀月十岁,年少聪慧,敏而好学。他十七岁中举,随后进国子监求学,三年后大考,江岘评绩达标,因家中并不十分显赫,故本该下放到基层做个知县磨砺几年,再慢慢升到中央去。可时任国子监司业的徐祯对他极为看重,硬是把他和几个大官的儿子一起留在京中,教他做了个国子助教。

江屿低声道:“堂兄无辜,因为岑党的事,徐司业受了孙儿徐晃的牵连,被陛下贬黜至西南蛮荒之地,才走到渭州就病逝了。堂兄又受徐司业的牵连,被贬到岭南达州。”

檀月叹息。

堂兄争气,得了朝中同僚不少青眼,大伯也同朝为官,江家原本蒸蒸日上,却忽然遭了这样的变故,难怪大伯母近几年虽尤其刻薄一些,声势气焰却日显不足。

堂兄遭贬黜,算起来已经五年,那时她才十岁,比窈月如今还小,爱吃爱喝,天真烂漫,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愁。

当然,她现在也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愁的。

只是父母长辈们从不主动谈论这些,孩子们便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信息,解读信息。比如姐弟俩虽知道大伯家出了事,但天高地远,并不知道事情有多大;他们也知道堂兄去了岭南,却并不知道是遭了贬黜。天真如窈月,彼时靠在江浔怀里,还嚷嚷着叫堂兄和堂嫂“送些荔枝来吃”。

江屿继续说道:“徐司业乃开国儒臣,身居显位,又是太子的老师,门生故旧遍及四海,为他申冤的人不少。一开始,陛下仍在气头上,见一个贬一个,甚至砍了不少人的脑袋。”

他顿了顿,继而惋惜道:“徐司业逝世第三年,陛下私下忽又对太子感念起他的好处来。今年初,礼部郎中林歇又上奏为恩师鸣冤,奏呈半月,陛下却并未降罪。故而宫外有人忖度,陛下不发一言,恐怕是要为徐司业平反。”

檀月睁大双眼,满怀希冀道:“若徐司业平了反,堂兄也能回来了?”

江屿摇摇头:“这都要看陛下的意思。”

檀月知道弟弟向来谨慎,十分的事情哪怕成了七分,也绝不挂在嘴上说。故而大伯总是夸他“慎言慎行慎始慎终”“是块混官场的好料子”云云。

江屿理了理袖摆,缓缓道:“这事你可千万别跟人说。我今日一早去国子监,一是为登名造册,二是为了替伯父送信。”

檀月好奇:“什么信?”

江屿道:“伯父有一位故交张大人,年轻时曾一起巡过江西。这位大人跟堂兄一样,早年受徐司业的提携入了国子监,前几年又调去户部了。他家室不凡,在宫中有些门路,为人又慷慨仗义,伯父这才托他打听一番。”

檀月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何时会有消息呢?”

江屿又摇摇头:“这就难说了。快的话几天,慢的话几个月……四处周旋卖人情的事,哪里说的准。”

檀月垂下眼睫,不再追问。

再一抬头,看到窈月竟靠着车壁睡着了,不由得心升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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