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后,吕兴全又回到北京,虽然与上一次来,只间隔了两个月时间,但吕兴全却感觉街上的秩序变化很大,路上的行人不再张皇,只是街上的解放军看着似乎比前一段时间还多了些,一个个神态严肃。
到了部里的招待所,会议的组织者是煤炭部科技局,接待的同志们在招待所大厅里摆了一张桌子,等着各地来报到的参会人员签到。
“兴全,兴全!”他一进招待所的大院,就有人叫他的名字,竟然是他的大学同学于敬,于敬站在楼门口,老远地叫着吕兴全的名字。
吕兴全惊喜地跑过去,于敬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讲,“听说你刚从开滦逃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组织开会的时候,你们局里报的名单候选人里正好有你,我就把你给挑了出来,想听听你讲一下那边的情况,也是给你庆祝一下,秀瑛不会记恨我吧。”
吕兴全说,“要知道是这样子,最好把我们都调到北京来,在部里干最好,她可想回北京了。”
于敬哈哈一笑讲,“我可没有这个能力,我的水平,只能让咱们在系统里的会议上见一见了。”
于敬与吕兴全是一个系但低一年级,他俩原来都是学校的学生干部,所以在大学里比较熟悉。
他父母是中央的干部,父亲文革前去世,家里受牵连少一些,不像学院里有的干部子弟,文革开始的时候被斗的死去活来,跳楼摔断了腿,落了终身残疾。
于敬毕业后分配到东北的煤矿里工作了五年,后来因母亲身体不好,前几年调回北京到部里面工作。
吕兴全在开滦苑格庄的时候,从李一民那里听过于敬这两年的变动经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两人见面后又把他俩都认识和知道的同学消息相互交换了一下,开滦地震中有三个遇难,这十年里有三个自杀,三个井下事故离世,还有三个在西北和东北劳教,两人讲到这里不禁黯然。
这次技术讨论会,主要是部里面要选几个煤矿开始试点矿压监测,十多年前吕兴全在学校课堂里接触过,知道国外先进国家有煤矿矿压监测的技术,能够监测和记录矿井岩体、支护锚杆、支柱的应力与分布,预测岩体变形和灾害发生的可能性和概率,预先采取控制措施,对于机械化采煤作业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他上课时觉得这是很先进的技术,需要观测部门有很强的技术水平、手段和工具,能这么快在中国的一线生产中应用吗?
于敬说,“四个现代化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工业现代化,而煤炭工业的现代化又是工业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就不行呢?只要我们慢慢收集国外资料,钻研国外最新的先进技术,不可能搞不成。”
会议结束前的一天早上,于敬到会议室时,两眼放光地到处找到吕兴全,把他拉到会议室角落里,压低声音悄悄说,“四人帮前两天给收拾了。”
吕兴全满脸疑惑,“四人帮?”。
于敬低声解释,“四人帮的说法在高干里都知道,王张江姚,现在消息还没公开,你暂时别说出去,你看一下昨天的报纸社论,体会一下最后一段的意思”,说完就快速离开了。
吕兴全仔细想了一想中央领导们的名单,四个人的名字一个个地浮现在脑海里,心里面也跟着翻腾起来,最后一天会议中讲了什么自己一点也听不进去。
离开北京前,他又去了一下大舅哥家,在大舅哥家里,他又再次获得了确定的消息,离开北京的那个晚上,他再看这座原本熟悉的城市时,又一次感到隐隐的不同。
回到辛屯,吕兴全似乎感觉到辛屯的气氛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多数职工,仍然像他离开时一样表情平静,该做啥就做啥,曲秀瑛说他太敏感了。
严德静正好刚从部队的医院里出院,跟他差不多时间回到矿上,他的腿竟然保了下来,洗澡的时候,他给别人展示那条长长的疤,说缝了二十三针,打了一个多月最新的抗破伤风的消炎针,终于把这条腿保了下来,他的运气好,被直升机送到了部队上的野战医院,外科医生多经验丰富,外伤的药品也充足,如果到了一般的地方医院,他的腿肯定就没了。
他回来后一定要请同房间三个人,说如果郑济国周树海救他救的晚,重了他人就留在那里老婆成寡妇,轻了也是少了一条腿,为了这条腿,他也要拿出半个月的工资请他俩。
周树海说,“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换到你们房间,我还睡在对面房,我的这条命也撂在开滦了。”
严德静与吕兴全关系好,礼拜天买了鸡鱼肉蛋、两瓶双沟大曲,借吕兴全家里请了郑济国周树海过来,又叫了姜毅过来陪着倒酒。
五个人喝得耳酣酒热时,吕兴全低声说,“上面出大事了,你们知不知道。”
周树海说,“啥大事,是魏矿长要平反了吗?”
其他四个人都笑。
曲秀瑛这时从厨房里端上一盘螃蟹,桌上五个人,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