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礼,新郎抱恙,是可请人抱雄鸡迎亲,可抱鸡的人要么是兄弟,要么是至亲,如何不能是奴婢。
极静中,雄鸡又“咕咕”。
金桂乐呵呵道:“大夫人,世子虽人未至,但迎新娘的心毫不逊色,您瞧,雄鸡又做了一首诗。”
“呵呵呵……”
大夫人哈哈大笑:“鸡嘴里吐出来的催妆诗我们不懂,但溶月和世子心心相印,一定能懂,诸位以为呢?”
世子以鸡娶亲,江家不在乎,宾客怎会在乎?
他们立刻顺着大夫人的话,齐声同问:“宁姑娘,公鸡做得诗好不好?”
问声传进房里,惹得一杆主子、奴婢纷纷埋首,闷声嗤笑,但溶月不在意,神色如常地回了一句:
“比人做得好。”
嗤笑声骤消,江老夫人沉下脸:
“溶月,江宁府不似江家,能由着你胡来,你若不知收敛性子,回头惹怒世子,江家不会救你!”
“小女知道。”
“女子出嫁,依礼,当由其兄背上花轿,可江家比你年长的只有明是,他背了春玉,背不了你。”
说着,江老夫人大袖一挥:“安平,背溶月上轿。”
“是。”
安平躬下身:“月姑娘,奴婢背您。”
江宁府让奴婢抱雄鸡娶亲,已是一桩笑话,她若再叫一个奴婢背上花轿,那便是笑话里添笑话。
“不必了。”她径自走到廊下,对金桂微微一笑,“世子着急迎我,我也着急见世子,这便走吧。”
她在一众宾客的惊愕中,穿着崭新的绣鞋,穿过庭院,走出宅门,又在百姓的诧异下,坐进花轿。
“起轿——”
鞭炮声,漫天。
两顶花轿迎着百姓的欢笑,在唢呐吹奏的《花好月圆》中,一同离开江家大门,上到南宁大街。
花轿一路向北,走了里,撞上从北向南去的秦府迎亲队。
“姑娘,是三殿下。”
溶月指尖捻住轿帘,撕开一角。
今日的秦长风,头戴黑金冠,身穿绛红色絺冕服,骑在一匹高头黑马上,姿态风流,无以伦比。
他看见她看她,投来一个浅笑,花轿和黑马将要错身而去时,秦长风忽而抬袖,朝她作了一个揖。
她几乎立刻明白,他想把南宁大街当作秦家厅堂,他要在天幕之下,熙攘之中,和她一拜天地。
然,她不想。
溶月缩回手,任由轿帘垂落。
队伍交错而过,她的花轿继续向北,秦长风的黑马不停向南,如同她和他的这场相遇,至此擦肩。
今日之后,她和他前缘散尽,再无接续的可能。
她握紧双手,没有回头。
又走了半个时辰,迎亲队上到长乐路,然后一起右转往东,若队伍不停,再有半刻钟,江宁府就该到了。
正此时,凌空砸下一个花瓶:
“嘭——”
喜乐皱停,花轿落地,众人抬眸,看向高处。
绿竹穿着一袭素白麻衣,立在聚贤楼上:“柳郎,你说过的,待金榜题名,便娶奴家为妻,你为何食言?”
杨柳新抬头,待他看见聚贤楼上的人是绿竹,眼底闪过一点错愕,他忙低眉,含声怒问身边人:
“她为何活着?”
“奴——奴婢不知。”
“你怎会不知?!不是你说她跌进黛水,淹死了吗?!”
奴婢诺诺,不知如何作答,街上却有人高声嚷嚷:“那是长春馆的歌女绿竹,我见过她,她是来金陵寻夫的,她的夫,难道是杨状元?”
“休得胡说!我家大人根本不认得绿竹!”大理寺衙役怒斥,而后低头轻言,“大人,卑职这就上楼,把人抓下来。”
“恩。”
衙役摸进聚贤楼后,杨柳新递给将上任的大理寺丞,薛仁一个眼神,薛仁心领神会,走到人前:
“各位父老乡亲,杨大人心无旁骛,一心读书,从来不踏足烟花之地,怎可能和风尘女有牵扯?
定是长春馆被封,此女无处可去,才会心生怨憎,在此污蔑杨大人,诸位切切不可被她蒙骗了!”
话音将落,有百姓接道:“说得对!状元郎光明磊落,来金陵这般久,可从来没有做过龌龊事!”
百姓说完,抬起脑袋,怒指楼上的绿竹:“不知廉耻的勾栏女,无凭无据地,你休要污蔑新科状元!”
其余人一听,纷纷复议:“对啊,无凭无据,不能污蔑人,姑娘,你有证据,尽管去衙门说理。”
绿竹嗤笑:“虽然金陵很大,可刺史未到任,杨状元是大理寺卿,敢问诸位,奴家该去哪里说理?”
“这……”
百姓无人能答,绿竹已含泪踏上栏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