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降了下来,车内一名年轻女子扬声催促着她,俞笑没忍住笑,三两步跑了过去拉开了车门:“我还以为你要晚两天再来约我呢。”
“你都来这边入职两天了,我再不请你吃饭就说不过去了。”梁维梓切换好新的目的地,便迅速地驶离了市检,她与俞笑是高中同桌、多年挚友,如果不是因为昨夜凌晨才下飞机返回登安,梁维梓昨天就打算尽一番地主之谊。俞笑不以为意,她和梁维梓近一年没见、也不差这两三天。
梁维梓没有选离俞笑宿舍太远的餐厅,她找了个不算窄的车位停好车,便同俞笑一起走了进去。
一家生意火爆的烧烤店,梁维梓预订了桌位才免去了至少半小时起步的排队等候时间。店内嘈杂热闹,俞笑和梁维梓坐在了同一侧方便聊天:“新晋社畜的感觉如何?”梁维梓点了几种烤串后,将手机递给俞笑时顺便问道,后者一边翻看菜单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还行吧,可能明天开始就忙了。”
“那同事怎么样?老板怎么样?你今天不是出外勤吗?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梁维梓兴致不减地追问道,俞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便事无巨细地开始说起这两天的工作经历,自然也隐去了敏感的案件细节不谈。
俞笑向来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干巴巴几分钟说完了两天的事情都没有什么能勾起梁维梓进一步兴趣的细节,倒是她说起温肃那句“单独约饭不合适”,让梁维梓不免挑了挑眉:“你这位新老板还真是……”“嗯?”俞笑不明所以。
“想得好多。”
“他的确考虑事情很周全。”俞笑想起温肃做准备工作时的事无巨细,肯定道。梁维梓却摇摇头:“不一样不一样,我是说他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虽然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听说机关里的人都是人精,这话果然不假。”
俞笑一默,觉得这件事超过了她这位新入职打工人理解的必要范围:“无所谓吧,只要他对我不算糟糕就行。”“那肯定不会,”梁维梓拍了拍俞笑的肩,一脸笃信地说道,“你可是他顶头上司的女儿,他只要脑子没病都不会刻意为难你。”
俞笑所在的整个系统是上级领导下级的直系关系,梁维梓此话不错,然而这也正是俞笑最在意的地方:“我不想有人知道我爸是谁。”她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烦躁,当初她偷偷报考邻省的时候,她父亲要调到风西省当检察长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谁知道造化弄人,这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本来就和父亲关系不算融洽的俞笑来说简直就是“噩耗”,尤其是临走前她还与父亲吵了个单方面的不可开交。
“但我觉得啊笑笑,”梁维梓知道俞笑的忌讳,她斟酌着小心翼翼提醒道,“这件事可掩饰不了多久。”若是省院有什么活动需要前来登安交流,就算表面上没有人直接点明俞笑的身份,但私底下总会被传出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俞笑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但她已经考到了登安,横竖没有因为父亲的缘故放弃入职、转岗二战的道理,她心思沉沉地喝了一口啤酒,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些徒增烦恼的事情。
“我这个月还要出差,周末可能都不在登安,下个月倒是有两个星期在,”梁维梓与俞笑碰了碰杯,轻快地转移了话题,“到时候带你出去玩?”
“好啊,”俞笑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下个月好像要去基地参加入职培训,可能要一个星期,还不知道周末是不是也在那边。”“没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梁维梓笑嘻嘻地勾着俞笑的脖子,“有空的话记得叫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知道啦——”
晚饭吃得尽兴,但等俞笑谢绝梁维梓送她回宿舍的提议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时,先前的烦恼又不受控制地侵袭她的脑海。客观事实无法改变——二部的各位主任肯定很快就会听到风声,所以俞笑在这方面不做过多的天真幻想但至少,她并不希望会和她长期共处一室的温肃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来学东西、是来踏踏实实扎根登安的,她不希望温肃知道她的身份从而给她构筑一个虚假的温室。
不过眼下从助理姐姐们的简短评价来看,温肃的确是一位热心体贴的同事,他对自己似乎并无不同。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的俞笑努力说服自己不再继续多想,明天学习如何写审查报告才是她工作的头等大事。
身后不远便是平日上班的那栋大楼,俞笑想起工作便回过头观察大楼亮着的灯打发等待时间,她记得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来就是这个路口——办公室正好在楼道的拐角处——俞笑从上往下数着楼层数,在数到仍旧亮灯的房间时停了下来。
此时已过了深夜十一点,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温肃还在加班工作。
俞笑心生敬佩之余又再次肯定自己的念头,像温肃这样认真工作的人,自然会对每位同事一视同仁,所以她只需要好好努力成为一名让人满意的助理,温肃自然不会在意她的身份。
生活和工作,总会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越来越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