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看了眼心神不定的陈良卿,便竖着耳朵去听外头,只听大舅舅乎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是大舅母的抽泣声,接着,陈老太太勃然大怒,厉声大骂道:“你休想,亏你也是为人父为人舅舅的,这种主意也想得出来,那扶楹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宝珠也是你们的亲妹妹啊,她现在走了,只留下这么个女儿,我疼都来不及,竟然让你们这样糟蹋!”
声音愤怒尖锐,苏扶楹从未听外祖母这般生气过,而且话里还涉及到她,她慢慢走下炕,挨着厚厚的金褐色云纹锦缎门帘站着,听外头声响。
陈家大儿急急道:“母亲听儿子一言,母亲看来只有这一种法子,可以解陈家目前的危难。好在这些日子来,书瑶的母亲为了磨砺她的性子,一直将她关在府内,很少去外面走动,现在离着婚期还有一段日子,过几日就将书瑶送回岭南老家,就和李家说书瑶重病在床,以送回老家医治养病,这桩婚事就取消了,估计李家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书瑶这件事好解决,宁王那边实在难办,今日他过来与父亲说的话,想必也是不愿意与陈家结仇,只是如今他深受陛下宠爱,咱们家的良卿不久之后也是要科考了,那可是全家的希望,咱们不求着京城的豪门贵族能帮我们,只求着不要背后使绊子就好。今日宁王能来告知父亲,端王和李家的关系,想必也是向着李家的,且咱们都知道,扶楹小时候便与他赵景宁是有情的,既然如此,我能干嘛不答应他,爹娘,你们就想看着扶楹在永昌侯府那样的虎狼窝里耽误一辈子?”
啪的一声清脆响,想必是一个茶碗遭了秧,老太爷直接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老太太的声音气的发抖:“你倒想得美,你们夫妻俩自己不会教女儿,学的伤风败俗,最后都要旁人来收拾,你们竟算计起扶楹丫头来了,我告诉你们,做梦!”
老太太粗粗着喘着气,继续道:“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个高门贵女能将一个女儿许给两家?且这丫头的永昌侯府刚消停下来,来外祖家散散心,就遇上你们一对狼柴虎豹的黑心夫妻,一个利欲熏心,一个只想着功名利禄,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们让我的扶楹怎么活,况且赵景宁自己的宁王府还有一大摊子事没有处理干净,他父母的,他自己的,这些事比起永昌侯府,并不少,便是都处理完了,扶楹也和离了,她真的嫁娶去宁王府,这天下的人会怎么看她,这天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要了她的命,你有脸下去见你妹妹?”
一声闷响,陈家大郎似乎是重重的跪下了,吴氏低低的哭起来,哀声的哭道:“老太太,您这么说可冤枉了媳妇,虽说扶楹并不是我的女儿,这十几年却也跟书瑶一般无二,何尝有过慢待,书瑶犯了这般的错,我也是悔恨当初不叫她养到您跟前好好学学规矩老太太,您千不看万不看,也要看在陈家这些后代子女的面子上呀,家里还有许多待嫁贵女,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陈家就完了,您不能光疼扶楹丫头一个呀。”
老太太似乎梗了一下,然后又厉声骂道:“我陈家家大业大,况且何必非要嫁在京城里,岭南老家不成吗?便是真的嫁不出去,还不能养在家里了,若是那几个哥儿有能力的,自然是可以靠自己考上的,若是考不上,便是我扶楹去做皇后娘娘那也是不行。难道非为了自己叫妹妹赔上一辈子,那赵景宁你们夫妇俩瞧得有趣,我可瞧不上!”
只听苏扶楹大舅舅大声叫道:“父亲母亲,那您二老说如今怎办,儿子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本想勒死那孽障,好歹正了门风,大不了此事作罢,叫人笑话一场也算了。都怪儿子教女无方,自作自受谁也怪不得,可那宁王”他似乎哽咽了一下,“前几日传来消息,西边又有匪寇,陛下已经派赵景宁去剿匪了,明日便出发,等回来之后又会在进行封赏,他走的时候就说,希望回来之后有答复,我这”
后面的话苏扶楹统统听不清了,她只觉着自己耳朵一片轰鸣,好像什么东西笼罩了她的听觉,震惊过后是麻木的恍惚,她慢慢走到陈良卿面前,轻声问道:“表哥,大舅舅大舅母说的是真的,赵景宁说娶我?”
陈良卿艰难的点了点头:“是的,他自己和祖父说的,他赵景宁愿娶陈家的女子,结两姓之好,后头还补了一句,瞧着陈家唯一一个外孙女是不错的。”在他听来,这句话有些刺耳,似乎在暗示什么;相信祖父也听出来了。
陈家老太爷虽然震惊,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即回道:“扶楹叫我一声外祖父,但陈家终究是外人,她的事情,还是要苏家说的算,况且她现在还是秦家妇。”
这是暗示他别瞎想了。
谁知赵景宁却说,:“只要老太爷同意,若是日后扶楹和离了,便许给我就好,至于其他的,我自会自己做。”
陈良卿也觉着对不住苏扶楹,明明陈家是外家,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也帮不到什么,如今,还要她为陈家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和一辈子的名声。
谁知陈良卿不由得暗叹一声,却见苏扶楹犹自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正仰着脖子呆呆的出神,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了一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