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风有些凉,尽管烈日当空,额头汗意涔涔,可周穗还是觉得冷。
那股寒意像是从脚底生发出来的,向上蔓延,散布到四肢百骸。
“段向屿,别说对不起,从我们重逢到现在,你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你跟我说点别的吧,”
周穗抱着胳膊在亭子边坐下,压低声音跟他说:
“说你爱我。”
段向屿毫不犹豫,照着她的指示说:
“周穗,我爱你。”
说完,他又认真地补充一句,无比真诚,无比坦荡,从胸臆深处把这些滚烫的话掏出来:
“我一点都不遗憾,我在最美好的时光遇到你,遇到你之后,我享受了一段最美的时光。我爱你,也爱那个时候的我自己。”
周穗笑笑,觉得脚底的寒意稍微暖了一些,缓缓呼出一口气,命令式地说:
“段向屿,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许久过后才缓缓道:
“周穗,我没想过。”
其实不是没想过,重逢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想。
他甚至颇为笃定,他们这次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他也没想到,时间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周穗并不介意他的说法,也并不为难他,补充一句:
“现在想也来得及,不就一个月的隔离期吗?隔离期结束那天,你跟我求婚好不好,我会答应你,然后我们立刻就去领证。”
“周穗”
段向屿认真喊了她的名字,无比珍惜的。
“我不会骗你,我很想娶你。但现在做这个决定太草率,如果一个月后没有问题,我们再认真讨论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一个月后,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你就不爱我了?”
段向屿并不避讳自己的内心感受,但也并不想违背心意,只为了哄她开心去骗人,坦白说:
“我还是会爱你,只不过,我会远远地爱你。”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远远地爱一个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分别的这十年很快就过来了,未来再过几个十年而已。
更何况如果真的染上什么病,他的生命周期也不会太长。
周穗破天荒的还是没有暴跳如雷,而是说了一句威胁力并不是很大的话:
“段向屿,我不听那些假设和前提,不管结果怎么样,一个月后我们去领证。如果你敢拒绝,一个月后即便没事,我也不嫁了。我说真的。”
段向屿破天荒的强硬一次,狠下心来,逆着周穗的脾气说:
“那就不嫁吧。”
周穗本来也没想一次就能说服他,不出意外,果然谈崩了。
她叹一口气,很快又从失意的情绪中摆脱出来,问他:
“段向屿,我能去见你吗?”
段向屿一口回绝:
“不能。”
在不能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把他带到这个危险的环境中的。
“好,我知道了。”
周穗起身,冲着小白楼的方向摆摆手,不确定他是否能够看到,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声音里也是含着笑的:
“段向屿,明天见。”
段向屿当然看到了她的笑。
目送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穿着高跟鞋,着碎石小路一步一步下山,拐进停车场里,上车离开后,他才将手头的单筒望远镜收起来。
身上的红疹开始发痒,他凭空打了几个冷战,又开始发低烧了。
医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些症状都不是好兆头。
他摸过床头的体温计,执着又认真地记录自己的体温变化,颇有耐心的,像对待一个普通病人一样对待自己。
尽管身陷囹圄,他仍盼望着深渊尽头的那一缕微光。
志愿报考结束以后,高三老师就开始了漫长的假期。
周穗没着急收拾工位,连班级的散伙饭也推了,径直过去找涂睿。
教务岗位是全年无休的,涂睿忙完今年高考收尾的事,又开始准备迎接新的高三学生。
还以为她过来是想问上次那个入学表的事,没等她问,涂睿直接开口说:
“你那位朋友家孩子资料审的挺顺利的,家长面试可以让他们准备一下,尤其是慈善的那部分,董事会很感兴趣的。”
“好。”
一切都在周穗的预料之中,她并没有在多问这件事,而是问得其他的:
“涂老师,我们学校一直跟北海招待所有心理服务的合作,是吧?”
涂睿惊了一下,转而笑笑,轻轻扬一下手中文件,看着她说: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这个文件上午刚到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