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出了这人命关天之事,凌知星心中焦急万分,但也只能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刘仁晋家中。此刻虽已夜幕降临,但这建宁乡的夜市已初具规模。街道上每隔十几米,总会有一两家店铺尚未打烊,借着这些灯光,勉强可以看清脚下的道路。好在从酒楼到刘乡丞家距离并不远,没多会,凌知星便来到了刘府门前。
他抬手轻轻叩响院门,很快就有下人前来应门。开门的人正是白天与凌知星一同出门的那位刘叔。凌知星向他道了声“叨扰”,便跟随着刘叔走进了院子里。此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这刘仁晋身体抱恙,想必已经歇息了。凌知星面露难色地说道:“老爷身体不适,本不应在此刻打扰,但事情紧急,烦请刘叔代为通传一声。”
见凌知星夜晚来访,刘叔自然知道定是有事,对凌知星说道:“小弟稍等片刻,老爷今日见了不少客人,想是有些劳累了,早已回房休息,但他房中还点着灯,想必还未睡下,我且去通报一声。”转身进入内房,不一会儿功夫,又转身走了出来,说道:“老爷还未睡呢,你且进屋中说话。”一边说着,一边引领着凌知星走进刘仁晋的卧室之中。
凌知星走进屋子,只见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略显幽暗。他看到刘仁晋正披着衣服,半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见凌知星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本,坐直身子,微笑着说道:“可是有什么急事,先坐下说话。”
凌知星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间卧室虽然布置简单,但却透露出一种典雅的气息。房中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桌上摆放着一些文房四宝,靠墙放着个书柜,显然主人是个文雅之人。凌知星微微点头说道:“这今日早间已是打扰了大人,可这乡里出了个大事,赶忙来报告老爷。
这凌知星便将这易、周两家如何在傩戏现场发生冲突、如何相约斗殴,自己如何劝止,以及刚打听到周家的王四妞生死不明之事一一告知刘乡丞。至于易满梁请自己喝酒,易家二伯与县令师爷如何相熟本就与此事无关,自然没有提起。
这刘仁晋听凌知星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微微思索着,过了一小会,问道:这调戏妇人之事,可有旁人佐证?
凌知星回到:小人当时及时劝阻了双方的打斗,并询问了周家和易家的相关人员,但他们各执一词,而周家也没有人出来作证。此外,由于事发现场位于齐民里,小人不便深入调查,已经将此事移交给刘富安处理。刘仁晋继续追问道:依你所见,王四妞究竟是自己投水自尽,还是不慎失足落水呢?
凌知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小人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刘仁晋紧接着问:那么对于今天发生的这场械斗事件,是谁先动手挑起事端的呢?参与斗殴的人手中是否持有凶器?
“回大人的话,此次聚众斗殴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众多目击者在场,事实确凿,无可辩驳。率先动手的是王二牛,而且双方都手持木棒。不过,从受伤情况来看,易家的伤者是被木棒击打所致,而周家的伤者则是受到拳脚伤。”
听刘仁晋如此问话,这凌知星猜想,不知是刘富安,亦或是周四在他来之前就将此事告知了刘乡丞。但猜想刘富安等人并不知道这王四妞出了意外。
这刘仁晋又问了这两家受伤之人伤势如何,凌知星也是一一做答。听完凌知星回答,这刘仁晋微微闭着眼睛,过了几分钟,睁开双眼,说道:这王四妞若是无事,这事且让刘福安处理,但这码头周家这边,你且看紧些,莫要出了纰漏。若这王四妞出了意外,这两家人都逃不了干系。
刘仁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聚众打斗,涉及周、易两家,这码头周家,你更熟悉一些,这周四是周家人,且不要让他参与,这易家所在,向来由刘福安负责。今日晚间,你就带着张保、顾思岳去那码头好好地查看,注意防着苦主家里面的人会一时冲动而做出莽撞之举。
另外切记,你们回去衙门的时候记得穿上皂衣再去办事。这张保、顾思岳跟凌知星一样,都是乡衙里当差的衙役。听到刘仁晋如此吩咐,凌知星赶忙点头应是。
刘仁晋紧接着又开口道:“今天唐达财传来消息说,那位司农司少卿已经抵达县城了,而且还指明要到我们这建宁来。听说这次他过来并不是简单的视察,而是专门来处理事情的,估计在湘潭停留的时间不会太短。所以你们绝对不能让这两家人打架斗殴的事情闹得鸡犬不宁。”交代完这些事后,刘仁晋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对仕途无心,只不过不好拂了旧友的好意,同时也是想要为家乡做点好事。但毕竟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去年本来就想着辞去这个乡丞的职务,可这黄册还未完成,上面不准我辞职。反正不管怎样,明年我是肯定不会再干了。在咱们乡衙的这几个人当中,我最为看好的就是你了,不知道你自己又是怎么计划安排的呢?”
凌知星说道:老爷辞去,我自回家种地就是,若来个新的乡丞,我做着又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