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很快发现,拉瓦锡染色体的病变区域正在持续扩大。
第一次比对染色体时,还只发现三个异常位置,一个礼拜后再次复核,比对卡上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病变片段。
爱因斯坦尝试着加大了拉瓦锡服用宾西莫斯的剂量,但这一次,期待中的修复却没有发生。
“宾西莫斯掠过了新的变异片段,只盯着之前的那三个变异区域使劲。”古道尔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染色体的尺寸太过微小,宋安安毫不怀疑她会把宾西莫斯手动恁到新的变异片段上。
达尔文为宾西莫斯说了句公道话:“如果宾西莫斯能修复所有的变异基因,之前就不会有那么多孩子被送出科学院了。我甚至怀疑,宾西莫斯是一把双刃剑。”
“怎么说?”古道尔眼神一凛,赶紧搬着小凳子坐到达尔文身边,一副要与他深谈的模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对达尔文在生物学方面的能力非常信服。
达尔文也没有令她失望,慢条斯理地说明:“我们已经知道,之前有很多孩子在注射了宾西莫斯后,病情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速恶化。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宾西莫斯对他们的病情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所以,我怀疑宾西莫斯既能修复基因,又能毁坏基因。拉瓦锡出现第四个基因病变就是个潜在的证明。”
爱因斯坦反应过来:“你怀疑他的第四个染色体变异是宾西莫斯导致的?”
“有可能,但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并不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明明已经进入盛夏,达尔文的声音却冰冰凉凉的,听得所有人脊背发寒,“他的病从他一岁时算起,前前后后已经拖了两年之久,这两年里一共只发生了三处变异。为什么短短一个礼拜,我们就发现了第四处?虽然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导致的病情加速,但考虑到其他孩子注射宾西莫斯后的反应,我更倾向于是宾西莫斯的作用。”
“嗯……”古道尔飞快跟上思路:“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推断,也许第三处甚至第二处变异也是宾西莫斯导致的,只不过当时我们没有电子显微镜,无法追踪它们最早发生变异的时间罢了。”
问题是,怎样才能将证明这个推断呢?
拉瓦锡早在两年前就发病了,发病以后才第一次服用宾西莫斯,这说明他的身边本来就有导致基因变异的诱因。如何确保第四次变异不是那种不明原因的诱因造成的?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实验体。”达尔文沉吟,脑海中浮现出阿弥完好如初的手指,“假如宾西莫斯真的会诱发染色体变异,阿弥恐怕也不能幸免,毕竟大猩猩是最接近人类的灵长类动物了。我们可以试试停用毒/品,只让阿弥服用宾西莫斯,看一段时间以后会不会发现由宾西莫斯导致的基因突变。”
“可怜的阿弥。”古道尔捂住胸口,不忍心去细想阿弥即将承受的苦难。
“一切都是为了小拉瓦锡。”爱因斯坦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在科学家眼中,是不存在众生平等的观念的,人命一定比动物的命贵重。他们不会直接在拉瓦锡身上试药,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各种副作用不明的试剂注入阿弥的体内。
即使是热爱大猩猩的古道尔,也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这是科学进步的必经之路。
而且,科学研究的道路上充满了荆棘,并不是所有付出都有收获。
在密切观察了阿弥一个月以后,即使是从来不缺乏自信心的达尔文也不禁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怀疑——阿弥的基因非常健康,没有被观测到任何即将发生病变的蛛丝马迹,就连拉瓦锡的基因突变也停止了。除了已经找到的四处变异以外,第五处变异并没有如达尔文预料的那样很快现身。
达尔文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的研究方向错了,宾西莫斯并不会导致甚至加速基因变异?”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幸中的万幸,第四处变异基因对拉瓦锡身体的损害很小。”宋安安能理解达尔文的失落,任何人都不喜欢研究瓶颈,但每一个科学家总免不了与它狭路相逢,“我们目前还没办法分析出每一个基因片段的作用,只能对照拉瓦锡身上发生的变化推测第四处变异基因的用途。目前看来,那个基因与眼睛的颜色有关。”
眼睛的颜色主要是由虹膜中的黑色素决定的。如果黑色素存在于上皮细胞,覆盖在虹膜表面的后方,眼睛就呈现出蓝色调。如果虹膜体内和上皮层内都有黑色素的存在,那眼睛就是棕色的。而如果虹膜体内的黑色素更多,眼睛就会变成灰色甚至黑色。
拉瓦锡原来有一双清澈的蓝眼睛,但从上个礼拜开始,他的眸色逐渐变深,目前已经是深灰色的了。
容嬷嬷不止一次庆幸拉瓦锡的新眸色是常见的深灰,而不是明黄、血红之类的罕见色,否则拉瓦锡恐怕要被当成怪物抓起来了。
古道尔好奇地盯着拉瓦锡的眼睛看,倍感不可思议:“阿弥的眼睛也是浅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