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侯府的声誉,江老夫人不能不在乎。
侯府哪怕彻底亏空,但只要有这个名号在,那也能厚着面皮去攀一攀名门世家,将来也好为她的亲曾孙子铺路。
可宋清阮又深知,江老夫人定不会轻易妥协。
果然如她所想,江老夫人满脸不耐烦地敲打着手上的药方,一把将药方摔在桌子上:
“什么谁知谁不知的?你只管闭紧了嘴不说,谁能知晓这是你的嫁妆?”
江老夫人横眉倒眼地呵斥:“再者,你还能不管枕儿了?!”
宋清阮未再声张,抱着手向后退了两步,轻扫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又看向江老夫人,用意很是明显。
她不说,这与庭厅内即将要被换掉的丫鬟婆子就能管住了嘴?
自家的丑事从自家奴仆口中传出去,怕是还要再添上些油加点醋的,谁道会传成什么样?
宋清阮轻笑着,一寸一寸拿捏住江老夫人的命脉:
“老夫人,往后还有百家争艳的赏菊宴,各大世家都在呢。”
“凡事只怕个万一,若是传出去,怕是要叫人轻看了去,怕是对枕儿日后也弊大于利啊。”
江老夫人吃了瘪,这才想起来,这与庭厅五十多号的耳朵都竖起来听着呢,若是传出去,还真不好收场……
江老夫人犹豫再三,见宋清阮态度坚硬,止不住的狐疑宋清阮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换做之前,莫说孩子生病要用人参,她平日里就是咳嗽一声,宋清阮便紧张地跟什么似得,巴巴地跑过来伺候她,无论什么名贵的药都要想法子搞来……
可现在却连个人参的银子都不肯出了。
这么一想,江老夫人不敢再坚持,只好忍疼道:
“罢了,那便从我这里出。”
宋清阮满意地将药方收回:
“那孙媳先告退了。”
辞了江老夫人,临走之前,宋清阮还特意亲自遣散了院中的婆子丫鬟和男仆,严加训诫,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宋清阮带着两人一路回了拢香阁,换了衣裳,稍稍斜坐在圆椅中歇息。
宁枝给她递上茶:
“夫人,奴婢记得,夫人从前吃的好似并非是人参。”
宋清阮吹了口茶,心情颇好,反问道:
“是不是人参要紧吗?”
宁枝微怔,忽然恍然大悟,连忙捂着嘴小声又激动地说:
“夫人,您胆子也太大了吧!您就不怕老太太发现?”
宋清阮笑着:“这有什么?江枕的药方上没有人参,清宴的药方上就没有了?”
谁没个看错眼的时候?
宋清阮又道:“待傍晚了,你亲自去找老夫人要例银,七十两一份不能少!”
宁枝憋着笑:“奴婢晓得!”
谁叫江老夫人这么惯着江枕的?那便好好惯!
她们清宴少爷吃了这么多苦,吃根好点的人参怎么了!
宋清阮敲了下她的头:
“你且收一收你的心思吧。”
她又看向宁棠:
“你现下立即去找人牙子,先花十两银子买进五十个人来,再从我这里挑几个得力的人去江枕贴身伺候,叫她们领着这五十人去江枕那里,再找个由头把江枕院中的那些婆子丫鬟全都换到人牙子那里,补上些碎银凑齐一百人,带了我面前来。”
宋清阮想了想,又道:“那些年纪稍大些的婆子,压住风声送出去养老,只管把那些年纪小的,平日里说不上话地送出去,若是老太太的人来问,你只管说是我说的,就说婆子年纪大了,顾不好江枕便是。”
宋清阮暗忖着,轻声道:“外院有个丫鬟名唤南香,我瞧着很是机灵,就提成一等丫鬟派去江枕院中管事吧。”
南香此人,上一世时她并未过多注意,后来病榻在卧,南香总是进来为她换上新鲜的花。
她问了才知,南香这丫鬟是打她初进府那年,瞧见江老夫人在惩治一手脚粗笨的丫鬟,嫌弃她换的花总是不合主子的心。
宋清阮便笑着,随口一句话开解了南香,要到了自己院中来,如今想来,也算是种下了个善果,得了一忠心丫鬟。
宁棠福了福身,立马出去调教提点人去了。
宁枝也来了兴致,跟着问:
“可要奴婢去问问那药铺的老板?”
宋清阮摇头:“那老先生早已关了铺子游山玩水去了。”
她道:“你去我私库中,从我的嫁妆里拿出最后一支人参,给江清宴入药用。”
那人参,也是她母亲从那老先生手中买来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