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鸨突然追了出来,将手上捏着的泛黄纸张递给景星延:“大人,这是当初我买下阿璇时,伢子给的生辰八字。”
闻言,景星延敛去多余神色,闻怀初也在瞬间站直,两人齐齐把目光聚到纸上,随即彼此交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十八岁。
上一个死的也是十八。
简云桉一头雾水,听见什么“生辰八字”,下意识以为景星延相中了楼里的谁,要来八字配对,准备择吉日抬她进门。她上前一步正想也看看这姑娘何许人也,闻怀初五指却陡然一紧,直把那张写有八字的纸攒成一团,在掌心碎成了渣。
闻怀初一直笑脸示人,突然这样大的反应看得简云桉一怔,景星延却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看着他走也没拦。
简云桉非常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想跟景星延说话,默默把适才上前的那一步退了回去,佯装毫不关心。
一旁老鸨也因闻怀初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当自己办错事惹恼了大人物,打着哆嗦声音带颤:“这……这闻大人是怎么了?”
“与你无关,”景星延说着,瞥了眼闻怀初含怒离去的背影:“此案凶手算他半个熟人,让他记起了些旧事。”
老鸨如蒙大赦,似是想避开景星延,忙接着说:“阿璇的案子小的已把知道的都告诉两位大人了,如没别的事,小的这儿还有生意要做……”
景星延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她自便,转身又看向简云桉。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拉不下脸,景星延跟老鸨的对谈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景星延到这儿来竟真是为着查案。
正自尴尬着,景星延先她一步开了口。
“云桉,你今年也是十八?”
在这个时代,简云桉嫁得不算早,简玠为能在嫁女这笔交易上牟得最大获利,经过了好一番考量。
往前数几辈,尹家曾亏欠简家一点恩情,可尹家世代从商,在朝中说不上话,景嘉瑞一介武将常年不在京,也跟一众文官尿不到一壶。直至去岁景星延高中状元,官拜刑部侍郎前途无量,简玠终于觉着让他当女婿对自己跟儿子入仕或许有用,这才央简老夫人挟恩去谈了这桩亲事。
简云桉犹记得理清这些始末时,自己那乌鸡鲅鱼的心情:这就是传说中的普信么?简玠他怎么敢挑挑拣拣的?
“怎么?”简云桉不知景星延问她岁数做什么,带着微许茫然点头,与方才的气势汹汹相比,显得十分乖巧。
“没什么,天快黑了,带你回家。”
“你现在就回家么?”
通常他都很晚才归的。
“是啊,”景星延深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为查案子赔了夫人,怎么想都不大划算。”
“我……我那么说,不是因为这个。”听见景狗又翻旧账,简云桉忙解释了句。
她才不是苦等夫君到深夜的深闺怨妇人设。
“我知道,但我现在有妻有家,是应当早些回去的。”
景星延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风,说话还挺中听,声音也莫名温柔,然而简云桉歪着头偷偷觑了眼他的神色,却只见到眉间一抹隐忧。
简云桉抿了抿唇,给自己找了个“看在他今天态度还算不错”的借口,故作随口地关心道:“景星延,你也说了自己是有妻有家的人,如有什么烦心事,其实可以说一说的。”
景星延眼角微弯,展露出一个疲惫的笑,轻声应“好”。可还不待他说什么,简雯摆脱卞遵阻拦,兀地从马车前跑来。
简雯今年八岁,因幼时那场大病,比同龄孩子略矮,也格外瘦弱,养在简府常年不见日光,像一根苍白孱弱的豆芽菜。
景星延一见她,眼皮就是一跳,记起简云桉说想把妹妹接进宅子时自己那龌龊的小人之心,不动声色地惭愧了几秒。
简雯品相瞧着纵差了些,内心却难得开朗,像个小太阳。她笑嘻嘻跑来,先指了指简云桉,接着在半空比了颗心,又指指景星延,虽不会说话,但表达起来颇形象生动。
她想说“桉桉爱你”,并童言无忌地以此作为了与姐夫景星延初次见面的第一句寒暄。
简云桉霎时满脸黑线。
在她难得爱心泛滥地教简雯比爱心时,就该想到的——早晚要出事!
偏生景星延还满脸慈爱地抚了抚简雯的发顶,向她保证:“我知道,我会待她好。”
简雯登时笑没了眼。
回去的马车上,简雯人小鬼大,一个劲儿把简云桉往景星延那边挤,导致二人一路都充斥着诡异的亲密。
那日得到尹冰旋的准许后,简云桉便早早命人收拾好了距自己寝房很近的一间空房,简雯可以直接入住。
简云桉先带着简雯去见了尹冰旋,尹冰旋见到孩子,难得露出相对柔软的一面,得知简雯大病后不能说话的始末,特地派人好生看顾,还命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