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走了,还遗臭万年。
易璟慢慢蹲下,那高挑的身形变成小小的一团,她捂住脸,忍不住的叹息。
明明错的不是她,承受错误的却一直是她。
刚才张复说的那些话,就像钉子一样一直扎在易璟的心里,她也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也不全是错的。
电视上那么雷厉风行的外交官,现在蹲在地上,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
白晚舟走过去,在易璟旁边蹲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她的手因为刚才打张复麻了,但她似乎感觉不到掌心的痛,比起掌心的痛,心里的痛更严重些。
易璟吸了一口气,手放下,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仿佛刚才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
白晚舟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
易璟起身,头也不回走回屋内,白晚舟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张复离开的方向,摇摇头,扭头跟着易璟进屋。
屋内,易松青和易俞景还在忙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见外面发生的事情,白晚舟也不打算说,估计易璟这个姐姐也不想让弟弟们发现自己这么难堪的事情。
白晚舟摸了摸掌心,有些发烫。
想到还有电子帖没发完,她坐回茶几旁。
易璟抱着一个箱子路过,轻声叫白晚舟:“晚舟。”
白晚舟迷茫抬起头,易璟指了指楼上,让她跟自己来。
白晚舟瞥了一眼旁边的易俞景,飞快起身,跟着易璟上楼。
跟着易璟进了房间,她意识白晚舟在旁边坐着,易璟手里的是一个家庭医药箱,白晚舟没地方坐,只能在地毯上盘腿坐下,坐下后,易璟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药膏,与她面对面盘腿在地毯上坐下。
白晚舟的掌心有些发红,只能说是张复的脸皮太厚,连这种日子都能来恶心别人。
易璟挤了一点药膏,在手心揉热,然后托起白晚舟的手,在她的手心轻轻揉搓,药膏有些油,揉搓的时候能感觉到易璟的手掌温度,也能感觉到她难以控制的双手。
易璟在发抖。
也许是气的,也许又是极度难过。
易璟垂眸,纤长的睫毛挡住她那深如湖水的瞳孔,看不见里面的涟漪,她睫毛颤了颤:“对不起,麻烦你帮我出头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白晚舟说,易璟每每揉搓自己掌心时,都会传来一点刺痛,像针扎一般,提醒着自己,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就算我不是易家的人,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路人,我也会打他的,对不起的从来就不是你。”
“手还痛吗?”
白晚舟摇摇头,想到易璟现在正低着头:“不痛了。”
“我有时候在想,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妹妹就好了。”易璟松开手,右手食指轻轻摸着自己左手的掌心,这是心事很多的表现。
“这样,这个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自嘲般地笑笑:“忘了,你也逃不过爸的安排。”
白晚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毕竟她没有资格说什么,对于这个家来说,自己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爸一定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亲自挑选的女婿会在他过世的这段时间发疯。”
易璟从出生开始就是易家的工具,她是长女,见世的第一天,迎接她的不是高兴,而是无尽的叹息。
因为她是个女孩。
也许有人会觉得,在大城市,在大家族,重男轻女也许就不会存在,其实不然,越是大的家族,越需要男丁继承家业。
她在叹息中长大,从小到大,她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可惜是个女孩”。
从她的性别定下来的一瞬间,她的人生就已经定好了,她始终是一个棋子,与别人联姻的棋子。
在易璟4岁的时候,易俞景出生了,带着所有人的祝福出生,他享受了最好的教育,得到了最多的爱。
易家有意将易俞景培养成继承人,易璟不服气,努力学习,想要告诉所有人她也是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可大家只是当她在自娱自乐。
再后来,易松青出生了,易璟彻底失去了继承权,国内的业务属于易松青,国外的业务属于易俞景,而她,只是一颗随时可抛弃的“卒”。
易家想要进军政治界,于是易璟这颗棋子就发挥了作用,她被迫联姻,嫁给了在政治上有头有脸的角色,这场闹剧才画上了大家认为的完美的句号。
易璟胆子很大,用生命威胁离婚,虽然她的命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但张复是政治圈的人,不可能在家里弄出人命,最后无奈,只能离婚。
白晚舟有些难受,轻轻抱住了易璟。
这是同为女孩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