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走了最后的气力,随着青烟越多地进入体内,范无咎被推倒回榻上,双目有些木然地看着天顶,眼前却是许许多多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缤纷的暖阁笑颜,他甚至好似重新闻到了那常年都在空中弥漫的清香。他从春香阁的招牌下走进去,春娘的娇笑还有雪姑轻柔的目光皆映入眼帘……
“……”
气息微弱,眼眸轻阖无光,范无咎的手从阿阳的身上滑落。青烟深入的阻碍顿时消失,宛如从林间小道进入宽阔官路般通常,“阿阳”嘴角抽搐两下,大笑出声,“终于,这副帝皇之身终于会是我的……”他笑地两肩耸起,眼角点点星星染出嫣红,“有了这个,就能把那些仗势欺人的狗官一网打尽,姐妹们也能重新回到京都……”
“休想得逞!”
声音从身体深处传出,“阿阳”一愣,身上的青烟也随即消散,冲刷出去的力量一股脑地从范无咎的身上涌了回来。
该死!
“你竟然还想反抗!”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阿阳”忽地身体一倾,从床榻上滚了下去,掀起一层薄薄的灰尘,“你杀了这么多人,我不会让你再继续猖狂!”眼中的青色似蜡尽的烛光,忽明忽暗,他爬在地上,仰头看着范无咎,一手向前,另一手却死死抓着它,两者相互角力。
“你认为你能赢得过我?痴心妄想!”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此时,从营帐传来将士的声音,“奇怪,这营帐……陛下!齐丞相!发生何事?为什么会进不去了!”
“陛下!陛下!来人!快救陛下!”
来的正好!阿阳半边脸惊慌愤怒,另半边脸却嘴角高扬, “十多万人的大军在外,如今这营帐中就只有我与陛下两个活人,你有本事就赌一赌,到底是你先附身成功,还是外面的将士蛮力突破更快?”
“臭小鬼……”从一开始他就在等着她入袭范无咎的间隙。
趁着还能控制身体,阿阳迅疾抽出一张黄符,催动上面朱砂明艳,反手贴在自己的身上,瞬时,身体里迸发出两道悲鸣,直至凝息几瞬,他才咬牙控住全身的颤抖,“我不会让你从我的身体里出去。”
“你不是想要我这个身体吗?好呀,给你就是,只不过就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用上了。”
黄符力量至阳霸道,这副极阴之体虽生于人界却也无法抵抗,黄符上还被阿阳下了禁制,无法用他的身体触碰接触,要在黄符的攻击下吞噬掉阿阳的魂魄霸占身体,再在此基础上重新尝试入侵范无咎……
“咔啦!”一声脆响,外面躁动将士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把整个营帐都包围起来,刀剑斧戟挥舞的动静不绝于耳。
无论怎么算,时间根本不够!“你是想与我同归于尽!”
“让我遇上你这样的大恶鬼也是缘分,反正我也过腻了被你们纠缠的日子。”阿阳半张脸笑得决绝,“留你在世上,这人界必将大乱,我岂会让你得逞!”
“可恶!”扯开嗓子的怒吼混着悲愤,“你竟敢,你竟敢……”
破落的雕栏玉砌,凋零腐烂的残枝败花,寂静中永不消散的哭泣,安详不动的红白身影,最后定格在透过高挂的绳圈能看到天边月霞被遮盖的氤氲。
花了那么长时间,费了这么多心力,他终于,范无咎他就躺在自己的眼前……
可“你竟敢破坏这一切!”
青色的火焰从脚下蒸腾而起,把阿阳整个笼了起来,一丝鲜红溢出嘴角,身前的黄符被掀地在空中翻腾,发出细碎的脆响,从尾端开始出现了焦褐的痕迹。夺回身体掌控权,他迈开脚,一步一步,步子不大,抖地仿若走在刀尖之上。
“尝试也是无用。”阿阳说,结界的破碎声密集,像一排银针坠地,“你不可能成功。”
人走到范无咎床榻的尾部,“阿阳”看着昏迷的人,不过这么一点时间,那面容就已然恢复了几分血色,“谁说我想要附身?”
“什么……”意思?
来不及问出口,一道刺眼亮光从唰地眼前闪过,锻造光洁的长窄刀身先是映着他青黑的双眼,然后他又看到刀尖划出一弧银光对向了范无咎。
范无咎榻尾的旁侧就是他的军甲佩刀。
“阿阳”把手臂抬到最高,长刀高扬,目光对准范无咎的脖颈,如燃着蚀骨灼心的冰火,“即是我死,也绝不让他活下去!”
“住手!”
忽然间,长刀挥下的一刻变得尤为漫长。
体内的惊恐还在回荡,一袭白衣飘然出现,挡在了范无咎的身前,阿阳看着刀身没入了那片洁白之中,没有血,手中也没有一丝一毫刺入身体的感觉。
清新温柔的气息吹散笼罩的青火,她看着那清冷美丽的面容,是初次见,也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静,那微微向自己张开双臂,她松开刀柄想要靠近拥抱,动作却停在对方苦涩的目光中,她顺着目光低头,自己的腰腹露出一块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