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缓缓从地上站起,脸上的痛意消失殆尽,他甚至还活动了两下肩颈,“这个身体果然是最棒的,严丝合缝,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舒服地微眯起眼眸,笑声感慨,“等我彻底占有了这副躯体,以后便再也不用担心身体会腐坏了。”他踏过齐丞相的尸骨,看也不看一眼。
“你是谁?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到如今,范无咎思绪再混乱也能推出一些事情,“军中的怪病是不是与你有关?”
来者不善,这个恶鬼目标是自己,甚至还为此杀害了齐丞相,定是早有预谋。
“说起来,这个点子还是地上那位齐大丞相提出的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力道堪比一记重锤,范无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陛下何必惊异?”“阿阳”款款坐在范无咎的榻边,侧头浅笑,“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像他这种死不足惜的人渣,最喜用大话来粉饰自己对权势财富的贪婪,为了能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他什么干不出来?”
“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转目停在那冰冷僵硬的尸骨上,“阿阳”的目光越加冰寒,再看回来时,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除掉他,陛下不觉高兴吗?”
“放肆!”范无咎呵斥,脸被气地青白,“邪魔外道,何来颜面!”
“你若识相,就此收手,在这里有十万大军,即便你有通天之能,也别妄想自己能全身而退。”屏着一口气,他悄悄地收紧自己全身的肌肉,面色微微涨红,被子下,手掌终于能一点点握成拳,身体正在恢复,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愧是陛下,这巫术刚解不久便能如此精神。”“阿阳”没有错过被子下那几不可查的动静,直接隔着被子压住范无咎的手腕,修长苍白的五指似化成沉重牢靠的铁拷,“我是真没想过,竟有人真有能力破了咒物……”他自言自语似地轻喃,手下的力度却越来越重,范无咎不忍蹙起了眉。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咒物继续发挥作用让你一直睡下去,那你该少受许多苦楚?太便宜你了。”
话音刚落,冰冷的电流猛然从范无咎的手腕呼啸地直冲而上,在肌肉和血管里横冲直撞,猝不及防,范无咎全身一震,大声痛呼出来。旁侧,“阿阳”眼底透着青光,静静地看着颤抖不已的身躯,他落在床榻上的手泛着青色的轻烟,持续不断地没入被中。
剧烈的疼痛模糊了范无咎的眼前,控制不了身体,他就像一道没有门扉的门口被迫接受一切狂风怒号,连挣扎都做不到,“你,你……”手腕的地方几乎麻木无觉,而有什么东西,一种比冰还要寒冷的东西,正跟在痛苦的后面,强硬地在血肉里开路,试图要挤进来,他能感受到那东西中犹如刀锋般狠厉的怨恨,“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低声重复这个问题,“阿阳”眼眸转了一圈,“是啊,既然我费了这么多心力,怎么也该让你死得清楚。”
“我与陛下有过数面之缘,那时你与御史大人一起光临,彼时不知你的身份,我还和姐妹们悄悄赞叹,不知御史大人是把哪位世家公子带了过来,模样生得这般贵气好看。”
没想到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谢必安,范无咎大惊,“谢必安?你……嗯,难道是……”完全是下意识的念头,自动地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并且变得肯定,“你是……春香阁的人……”一句话断断续续,那不断涌入的怨恨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感受着浓烈不绝的仇苦,身体从内到外,他觉得越发疼痛。
“原来陛下还记得我们,那正好,我也不用解释太多了。”
“阿阳”手下力道加重,恬静含笑的面容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减,眼中青光乍现,亮莹莹地映着范无咎一瞬痛到失神的神情,“范无咎,你身为成国帝皇,一不察齐丞相诬蔑春香阁之真相,枉害我花坊内数十位姐妹颠沛流离,二纵容官僚为乱,迫使无辜之人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三一意孤行,甚至闭目掩耳来逃避真实,实乃德不配位。”
“你放心,我不会让范无咎消失的,等我吞噬完你的魂魄,我就将成为成国的皇帝,那些你该做而未做的,通通都由我来完成……”
“想……得美……”
被一把抓住的手臂打断了“阿阳”的话。营帐内的温度很低,范无咎借着手劲颤颤拉起些许自己的上半身,脸透着骨相遍布细密的冷汗,“区区邪魔恶鬼还想称王,你也配?”
“阿阳”一时惊异,此时都已入侵了半身,没想到范无咎竟然还能行动,这帝皇之命的强硬再一次超出想象。
拼着一口气,他硬顶着阻力加大探入身体的力度,强烈的压迫感令人窒息,可他的笑意越发张狂,便是对方再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再挣扎下去也是无用,陛下放心,待附身成功后,你的记忆和学识皆归我为所有,旁人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因为我就是真正的范无咎。”
声音一会像来自耳侧,一会又像是来自体内,疼痛的浪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