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内有家酒肆,专门售卖上好的姑苏红!巫神保佑,今日让我等相遇,羿巫剑士可否赏脸共饮?”
一身酒气混合着脂粉味的卫矢如同一面厚实的城垣迎面扑来,企图扯住羿巫的臂膀来稳住身形。
羿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姑苏城中再次遇上这个家伙,他明明已经刻意避开了城东的酒肆与女闾。
他本能的后退两步,用剑鞘将卫矢伸出的手掌拨开,然后抵住其胸口,漠然道:“三个呼吸,退到三尺之外,否则我必教汝血溅五步!”
卫矢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勉强站稳身子。
羿巫甚至怀疑这家伙最近一直泡在酒缸里,卫矢身上还是那套衣甲,不过却除去了最外面那层沉重的铜甲,只留胸腹部一层缝补而成的皮革,腰间悬挂单剑,并无剑鞘,剑锋被打磨的铮亮,看来他并未放松对剑术的磨炼。
“羿巫老弟,看清楚了此处乃是姑苏城,不是边境战场,何必如此认真,快随我去饮酒!”卫矢胡乱的在衣襟上擦拭手掌上的食物油脂,然后从怀中取出半块金锭。
“所剩不多了,专门给老弟留的,就等着请老弟前去饮用姑苏红。”
“公子赏赐如此丰厚的财物,今日就剩这么点儿了?”羿巫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整日都挥霍无度吗?
卫矢嘿嘿一笑,道:“公子赏赐财物就是要我等拿来挥霍的,反正与楚国的战事不死不休,只要楚国还在,便不愁财物。再说了,如果哪一日战死了,更不能留下财物给敌人呀!”
羿巫不知该如何反驳眼前这个酒蛮,只得提醒道:“近日姑苏城可不太平,大王早已命令军士巡视,街上往来之间多是诸侯国的剑士,这些家伙皆好战,且剑术不凡,汝要小心,勿要给公子招惹祸端。”
卫矢胸脯拍的‘砰砰’作响,道:“卒长尽可安心,那些游历的剑士不过如此,同样腰悬一把利剑,吴人岂能败在他们手上。”
“只怕某些家伙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连剑都举不起来了,只能在楚国细女身上逞逞威风。”羿巫上下打量卫矢,突然趁其不备一脚踹向他的下体。卫矢倒是反应迅捷,一手扶剑击打羿巫的小腿,还未等羿巫再有动作,卫矢便突然前倾几步躬身呕吐起来。
不曾想这一吐便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连内脏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等会儿,等我吐……呕——”八尺高的汉子,吐起来竟然站都站不住,风一吹都能倒下。
良久——
“吐好了。”卫矢胡乱的擦擦嘴,然后扶剑朝向羿巫,道:“不愧是兄弟,不乘人之危,来——让卫矢好好试试卒长的剑术有没有退步!”
羿巫很好奇卫矢这离奇的自信究竟是怎么培养的,倘若吴国三万兵卒有其一半自信,何愁不能威震九州啊!
“走了,勿要在此将吴人颜面丢尽,看汝这般模样怕是尚未进朝食,找家食肆去吃些东西吧!”羿巫绕着卫矢了打量了两圈,这家伙腿都站不稳了,带他去查剑士,只会被人家嘲笑吴国无人。
“卒长够情义!”卫矢大笑着靠近羿巫,企图揽住他的肩膀,这家伙要比羿巫高出半尺,俨然如一只黑熊袭来。然而,当他靠近羿巫三尺之时,再次被剑鞘抵住了脖子。
“如果尔敢把身上的污秽之物蹭到吾衣甲上半分,吾以巫神起誓,这将是尔此生最后一次饮酒了。”
“呵呵……”卫矢连连后退两步,然后从怀里取出那半块金锭,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食肆,道:“就这家吧!我记得食肆斜对侧街道另一边有家酒肆,拥有姑苏城中最好的姑苏红。”
羿巫对酒肆并无兴趣,哪怕里面售卖着最好的姑苏红,他爱饮酒,对待酒却与卫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他看来,酒进了卫矢的腹内就是一种浪费。
食肆很简单,此刻里面只有几位剑士装束的外乡人,见他们二人着甲衣进来,也只是微微打量一番,并不在意,然其孤傲的神情着实令人厌恶。
羿巫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心中虽有诸多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连大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家伙不惹事便不对其动用武力。
他们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等着食肆主人过来招呼。
“要不要随我一同去巡街,我总觉得那些外来剑士图谋不轨,需要有人盯着!”羿巫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小声对卫矢说道:“今日我领了军令,遇到不法之徒可以便宜行事,说不定我们兄弟二人还能抓几个剑士回去请赏呢!”
卫矢的反应令羿巫愤怒,这家伙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扭着脖子朝街市上张望,真怕他下一刻把自己把脖子扭断。
“看!街上有一队美人儿!楚国来的。”卫矢扭着脖子朝羿巫招手,邀他一齐观看。
羿巫当然注意到了街上情况,只瞥了一眼就看清了那队楚女正是来自边邑的罪民,据他所知,似这般楚女队伍应该还有很多,就在这几日将被陆续被押送至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