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只顾着思索手中竹剑,并未听清那匠人用越语呵斥了什么,只知道那些甲士顷刻间作鸟兽散。
孙武回头去寻匠人,见他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自己的竹篓,把矿石一块一块的捡起来,见他要走,孙武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此刻,匠人对孙武才不似先前那般冷漠,肯定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许久。
孙武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先生刚才出手相助。”
“北国漂泊之人无意惊扰先生,望先生勿怪。”他虽有意模仿越语,但自知掩盖不了自己的北方腔调,索性以雅言相告。
那人却笑问道:“老夫何时出手相助了?”
孙武一愣,当即醒悟,道:“多谢先生出言相助。”
那人瞥了一眼孙武的站位,沉声道:“老夫一匠人,哪里承受的了高人的谢意?”
“何为高人,位高者也。”孙武一步踏入低洼,笑对匠人。
匠人失声大笑起来,此刻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匠人还要高出半尺。匠人笑过,不免好奇问道:“尔已跟随老夫许久,不知是何企图?”
孙武答道:“小子无聊,见先生有事可为,便想效仿先生,直到刚才方识得先生乃是一匠人,如有冒犯,望先生勿责。”
匠人再次把孙武上下打量了一番,沉思片刻,提议道:“若实在无聊,便跟老夫一道去打铁吧,让你也经受一番炉火的熔炼。”
孙武大喜,急忙出手接过那人沉重的竹篓。
“齐人孙武,打扰先生了,不知先生名讳?”
匠人倒是诧异万分,良久,苦笑道:“倒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待人了,老夫欧冶子,孙武小友可曾听过老夫的名头?”
孙武哑口无言,许久方才缓过神,恭敬道:“孙武早就听闻大师之名,不想今日得见大师,实是幸事。”
“不过是一个匠人罢了,老夫一生追求也不过是炉火纯青,铸造出称手的宝剑,此道任重而道远。”
两人接触久了便越发投机,相谈甚欢,孙武早就听闻吴越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的名号,虽不得见,然心向往之。
如今相识自然少不了一番追问以解心中之惑,待终日相谈过后,孙武方才明晓欧冶子之才,绝非普通匠人所能企及,其对铸造一途的了解,已近于道矣!恐天下之人难出其右。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便跟着欧冶子走访名山大川,找齐各种矿石,然后又耗费了月余去寻适宜建造剑炉的地方。
孙武从欧冶子那里得知,铸剑的整个过程,除了上好的矿石,绝佳的炭火,适宜的炉子,还有很重要的一个条件——淬火之水,此水以山泉为最佳,此外还要有相应的天时地利相配合,如此才有可能造出绝世无双的宝剑。两人一直忙碌了数月,一切才准备就绪,然后开始建炉生火,劈柴烧炭,熔炼各类矿石。
在此期间,孙武负责打杂帮工,数日间他便见证了一柄吴越宝剑的诞生。
从矿石到铁液,然后如铜剑一般浇筑而成型,不过如此造剑并不能令欧冶子满意。他似乎早有所料,只试了一批新铸铁剑中的两柄,便将剩余之剑再次投入熔炉,铸成铁块,再以铁块为基,施以两个人反复的锻打煅练,打击声一连几日在山涧回荡;
孙武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手中一柄铁锤,眼前一块铁毡。他在青色的炉火旁,不断挥洒着汗水。经过千锤百炼,铁块终成剑形。
待欧冶子完善后续工艺,一柄绝世无双的宝剑便诞生了。
其间他们曾尝试了诸多金属配比,单是铜剑就按照不同的五金比例试铸了数十柄,皆不能令欧冶子满意。直到他们改用铁矿为主熔炼金属,试铸新式铁剑;其过程更加艰难,尤其是炉火的温度,总是达不到欧冶子的要求,其间又多次更换碳火,寻来各种木材烧炭,最终找到合适的碳火,求得适宜的炉温。
当欧冶子从淬火池中取出成型的宝剑,又经过两日精心打磨,孙武终于得见成型后的剑身。即便是他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被新剑所惊艳到。
那轻薄的剑身如屡青霜,细腻的纹路浑然天成,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这柄剑竟然可以像竹条一样折弯,待卸去力量,剑身便恢复如初。
铛——的一声。
欧冶子手指敲击剑身,声音清脆,回荡良久似龙吟!
然而,他却面露沉重之色。“此剑有先天缺陷,恐非完美之作!”
孙武却没有看出此剑缺陷在何处,拿起来仔细端详,只觉得此剑极其轻便,随手舞动,手中利剑竟能跟的上心中意念,当真是做到了剑随心动。
如此一来,在与敌人对战时便可占尽先机,岂有不胜之理。
或是见孙武对这柄剑非常钟意,欧冶子不禁叹息道:“长卿小友初入这一行,对剑的了解还不够深刻,一柄真正完美的剑除了具备‘形’‘神’之外,还当有‘气’。这柄剑在‘形’已经符合老夫的要求,‘神’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