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玉泉击石般好听的声传入耳朵,南羽白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转头望去,一个容颜昳丽的女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不远处的圆桌边,一手翻书卷,一手轻点桌沿,眼也不抬,像是看到什么精彩之处,半分目光也不舍得移开。
南羽白后知后觉地发现,窗外已是日光明媚。
他怔怔地看着女人,意识到昨晚自己病的有多糊涂,也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闯进闺房,还被对方碰了身子,甚至被带到了一个陌生地方。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这是哪里,她是谁,他自己又为什么没死,她对他又有什么企图?
可眼前最严重的问题是,身为男儿家,他......他清白不保了!
察觉坐在床上的人久久不应声,叶昕眼也不抬,继续道:“做噩梦了?你刚刚的呼吸怎么那么乱。”
“后半夜才退烧,早饭也还没吃,起床还能这么迅猛,看来睡了一觉,你身体恢复的不错。”
“饿了就直说。我吩咐下人送些好消化的吃食过来。”
......
床上的人还是没吭声。
叶昕终于舍得抬眼。
抬头望去,南羽白正抓着被子,整个人瑟缩在床脚,下唇咬紧,眼里还包着泪,满脸害怕地看着她。
叶昕:“......”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南羽白:“呜。”
叶昕好笑地问他,“你觉得我是鬼还是神,觉得我还想弄死你?”
南羽白摇了摇头,呜呜地说:“你是人。”
还行。
人已经清醒了。
她差点以为昨晚小东西要真没了。
叶昕:“那你哭什么?”这人眼泪怎么这么多,从她昨天见到他开始,他就持续不断地在哭。
小孩子都知道哭累了要休息一下,干嚎几声装样子就行,他却哭得真真切切,半点不掺水,人还挺实诚。
“你,”南羽白颤巍巍地控诉,“你碰了我身子,我不干净了。”
叶昕随意点着桌沿的指尖一顿,另一只手则将书册缓缓合拢,放置在腿上。她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长袍,坐姿笔挺,长发半束,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搭在蓝色的书册封面,忽略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矜贵气息,还真装出了几分书生模样:“亏你是个官家公子,怎么出口便污蔑好人。”
她心思一动,开口就给自己胡诌了一个身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眼皮也不带眨一下的,“我一介进京赶考的读书人,自幼熟读圣贤书,为人光明磊落,一向行的正坐得直,至今尚未娶夫生子,洁身自好。公子,我知你们男子的名誉和清白很重要,可我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更是十里八乡人人夸赞的好女子,我的名誉也不容闪失。”
叶昕的表情太过真诚肃然,义正言辞的气势竟把床上的少年唬得愣愣磕磕,连眼泪都止住了。
“那你、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做出闯我闺房,将我掳走的事情?这分明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还行。
清醒后比昨晚聪明多了。
叶昕想也不想,张口就来:“昨夜我正巧路过南府后门,便看到一个小侍急匆匆从后门跑出来,侧脸红肿、衣衫凌乱,看见我的时候一下子拦住我,还给我下跪,说他名叫青萍,他家公子叫南羽白,所住院落在府中西南角。现在两人遭歹人陷害,歹人要把他捉走,剩下他家公子重病在床,求我救救他家公子,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跑了,紧接着他身后就有一拨人追他而去。
我见他着实可怜,条理清晰,不像是说假话,又恰好自小略有习武,这才冒着风险将你救了出来。”
南羽白听着听着终于慢慢把抓着被子的手松开了,害怕的神色渐渐退去。
叶昕说的话粗略地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却经不起细究。但叶昕趁胜追击,根本给南羽白深究的机会,“你昨晚的脸色很白,病的很重,那个逃掉的小侍看起来也很可怜。你跟那个青萍究竟经历了什么?”
南羽白眼底浮现一丝哀伤:“我......”
先让他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好让他没空去深究她方才的一番话。
紧接着,不等对方回应,叶昕开始卖惨——少年有多惨,她也跟着受累,她就更惨,“对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嘴里一直说着求我救你,我根本挣脱不开。见你实在可怜,于心不忍,又受那小侍所托,我只能冒着被巡逻的人发现的风险——轻则挨打重则见官,将你救了出来。”
“将你救出来后,我身上银钱不多,无法带你住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接着叶昕开始说真话,免得没良心的小东西真的不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
“只能将你带到我暂住的地方。”